《山河志异》 瑞根

無盡的黑暗中,有如死寂一般,陳淮生已經想不起這是自己第幾百次的努力了。

他想要收攏起自己的神意,但做不到。

此時的他也只能依靠心燈中的一抹靈感來尋覓。

尋覓什么?

尋覓氣機一點。

他只知道自己上位神志尚未徹底隕滅,也就是一點心燈尚未滅落,但其他就無法感知了,至少目前他做不到。

神存體滅?

似乎不太可能,那自己就變成了清涼臺的那一具虛靈那樣了,沒有外力相助的話,自己永遠無法走出黑暗了。

而這裡在寒窟底層,也不清楚那一擊之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寒窟現狀如何,還有秦昭業和岳雲劍呢?

陳淮生感覺恐怕他們的命運也不會太好。

雖然自己是首當其衝,那丹元爆發的一擊應該是徹底擊毀了霜虯體內要害之地,霜虯大概率是無法存活下來了,但是霜虯瀕死的爆發同樣不是一般紫府能承受得起的。

他感覺到秦昭業和岳雲劍都是跟隨著自己發起了自毀式的衝鋒的,感動之餘也有些遺憾。

他們兩位的實力還是太弱了一點,秦昭業如果再強一級,也許能勉強躲在自己身後存活下來,而岳雲劍雖然最後才跟進,遭受的打擊可能最小,原本存活下來的機會最大,但他實力又太弱了一些,蘊髓初境,在霜虯瘋狂的滅天一擊之下,幾無幸理。

神存這一點陳淮生能夠確定,畢竟自己還能思索就證明了,但體滅這一點現在卻無法確定。

主要是神意太過虛散,在霜虯的兇悍暴擊中徹底被擊散,現在始終無法收攏匯聚起來。

自己在熔解地陽火巖時就徹底毀滅了自己的經脈,再加上用鼎爐釋放火性元力,把血髓中的一切力量都激發起來衝擊元丹,可以說這就是真正的向死而生,沒有絕死之心,就做不到,反而沒有存活的幾率。

不過陳淮生並沒有絕望,只要心燈一點尚存,就還有希望。

現在他已經想不起努力了多少次了。

匯聚散落的神意很難,畢竟這些零碎的神意究竟是存於自己沒有感知的殘體中,還是凝固在自己周圍的封禁空間中,他都無法確定。

但只要感知還在,他就要去嘗試。

從最開始的只能收羅到星星點點的靈性,到慢慢匯合成神意點塊,到現在已經能夠濃聚成小團,陳淮生希望這種進度可以更快一些,但是卻又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有很多時候無助的絕望來襲,都想要放棄,但是迅即就丟開了這種軟弱的想法,重新振作起來。

放棄從來不是他陳淮生的性格,而且人世間還有那么多等著自己牽掛自己的人。

無法知曉時間流逝,究竟過了多久,陳淮生也不得而知,每當精疲力竭時,他只能以神定來穩住搖搖欲墜的神意靈團,避免自己之前的努力潰散,等到稍稍穩定之後,有孜孜不倦地重複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千幾萬遍的歷程。

週而復始,永不懈怠。

……

一抹清涼沿著靈團,如滴漏一樣,被點點珠簾串接起來,陳淮生悚然一驚之後大喜過望。

不經意間,居然有六七團靈意之團被被那一抹清涼之意串聯起來了,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串接到一起的靈意之團轟然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團暖意融融,驟然間心燈大亮,彷彿在升起了一盞明燈,將黑暗無盡的夜驅散,讓這一片光明高懸於此。

陳淮生終於能感受到了周圍世界的存在。

雖然還無法確定自己的道體處於一種什么樣的狀態下,但是他能確定的是自己神意靈智仍然在寒窟洞底,那股冰寒之意,哪怕是隻有神意,也一樣能感受得到。

還在洞底就意味著這一戰沒有脫離寒窟,自己還擔心那一擊太過爆裂兇猛,沖垮了孔洞壁障,讓通往海底這條通道垮塌,海水漫了進來,自己存身海底了呢。

……

有了第一次成功,陳淮生便自信了許多,無外乎就是時間和努力而已,只要自己鍥而不捨,那么這一團一團的靈意被匯聚,終歸能讓自己的靈意迴歸,但現在則需要感知到自己道體,千萬別道體無存,那自己就慘了。

但直覺告訴他,自己的道體可能毀損得相當厲害,但是應該還在。

只要體存,一切好說。

又是無數次的不斷衝擊,陳淮生也記不起多少次失敗積累起了多少次成功,當一朝心燈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時,陳淮生知道自己靈智已復。

迫不及待地催動靈感沿著四周遊走,觸感到自己的道體,陳淮生一陣唏噓。

這具如殭屍一般的身體就是自己道體了,但是靈覺進入卻是阻滯重重。

經脈盡毀,血髓枯竭,靈根沉睡,道骨破碎,這就是現在自己這具道體的現狀。

但陳淮生仍然興奮不已,只要道體存在,一切皆有可能,而且經歷了這么久的艱難嘗試才算是將靈覺修復,剩下的這些東西,雖然也難,但是還能難得過之前?

目標已經確定,現在就是不懈地努力了。

先經後髓,再骨。

確立了順序,陳淮生就不再猶豫,隨著神意皆復,靈覺再起,可以說現在雖然道體還宛如死屍,但其實已經不算什么了。

經脈毀損,重修需要時間,但比起當初重聚神意就要簡單多了。

一經一脈,緩慢修復,……

當經脈重修成功,緊接著就是重新激發血髓,靈意所至,髓動血湧,不斷地彌補,……

當經脈和血髓盡皆癒合重建,剩下的道骨就是時間問題了。

不過陳淮生沒等到道骨修復就重啟靈根,靈根一動,整個道體運行效率就大幅度提升,九鳳歸元,龍虎重匯,道骨的修復也就步入了正軌。

……

也不知道經歷了多久,陳淮生終於可以完完全全地感受自己現在的道體了。

所有一切盡皆重構重建,雖然還是這具道體,但是陳淮生卻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