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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圍着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楊一琳小朋友安慰好了,這邊導演製片一干人等已經圍在監視器後研究杜安剛才的試戲表現了。

束玉仔細看了會兒,問杜安:“你覺得怎麼樣?”

“挺不錯的。”

杜安這麼說。

他這麼說倒不是為了那兩千塊的酬勞,而是因為他確實覺得自己演的不錯,完全達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效果,甚至他覺得自己演得比張家譯朱雨晨那幾個所謂的專業演員好多了。不過自己來評價自己總是不夠客觀,於是他又問旁邊站着的幾個專業演員。

“你們覺得呢?”

張家譯說:“演得很好。”這個三十來歲的西北漢子不善言辭,這已經是他所能給出最好的評價了。

張亦和朱雨晨則都只是點頭表示贊同,卻不說話他們現在也實在沒有說話的心情。

束玉最終拍板。

“那好,就這麼定了。”

於是杜安這位導演更加忙碌了起來,他去化了妝換了衣服,趕緊適應起自己的新工作來,生怕束玉又突然反悔,不讓自己多拿這一份工資了。

束玉則重新兼任了副導演這份工作,劇組迅速運轉了起來。

楊一琳小朋友雖然被安慰勸解了很久,但是杜安剛才的變態形象已經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陰影,所以拍攝的時候她雖然能夠努力抑制住自己不逃跑,但是杜安一表演起來,她的害怕還是無法避免的,又哭又鬧的,這倒是讓杜安很驚喜他本來還一直擔心這位小演員無法表現好這麼激烈的情緒,打算盡量少給她鏡頭呢,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倒是幹了件好事。

不過他還是決定把鏡頭多給朱茜而不是楊一琳小朋友。

並不是因為這小演員現在的情緒表現得不到位,而是因為朱茜的表演太讓他滿意了

這位嘴巴稍顯有點大的女演員也許用普遍的審美觀來說算不上美女,但是她的演技實在太棒了立體生動,在小細節上處理得尤其好,讓整個人物活了過來,就比如說剛才剛過的那場戲:戲中,杜安剛綁架了朱茜和楊一琳,把兩人反綁在床尾,打算猥褻一下這母女倆。

杜安要求兩人要表現出恐懼和絕望的情緒來,楊一琳小朋友由於心理陰影還在,哭個不停,還算合格,朱茜則是採用劇烈掙扎嘶叫和不停大喘氣的動靜結合的方式來展現,顯得特別立體,有節奏感,真實可信,尤其是她的眼睛當杜安的手伸向楊一琳的時候,她的眼珠子牢牢盯住了這隻手,隨着手的移動眼睛的焦點也在移動,同時身體的掙扎也愈加劇烈甚至瘋狂起來,向楊一琳的方向努力移動,想要遮擋住這個“女兒”,被勒住的嘴巴也不停發出模糊的“放開她”之類的嘶吼聲;而當杜安的手從楊一琳身上挪開,伸向她時,雖然她還是在掙扎,不想被這個噁心的傢伙觸碰,但是她的眼睛焦距不再那麼集中,情緒有一個明顯地放鬆,把握地非常好,完美地展現了一位母親的真實心態。

“完美,完美”

等到束玉喊“過”了之後,杜安連聲稱讚自從那個雨夜之後,這還是他在片場頭一次重新啟用這個詞。

朱茜卻沒理他,而是先閉上眼深吸了好幾口氣,臉上表情漸漸鬆弛下來,這才睜開眼,大咧咧地咧嘴一笑,說:“杜導你演得更好。我這可真不是拍你馬屁啊,剛才要不是有你的刺激,我搞不好還做不到剛才那樣。”說到這裡,朱茜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杜導,你都不要調整情緒直接就齣戲了?”

“啊?”

杜安一愣。他到底不是專業的,根本聽不懂朱茜說的是什麼。

朱茜解釋道:“就拿我來說吧,剛才那場戲要表演成那樣子,我需要把整個人扔進去,把自己變成姚麗才能做到,不然就不對味了。結束也不是說結束就能結束的,要調整情緒,你都不用的嗎?”

她可是看得清楚,杜安幾乎是在束玉剛喊“過”的時候,就立刻從角色中脫離了出來從那麼深沉的表演狀態一下子跨越到自然狀態,這由動到靜的轉換實在太突然了,她剛才都看得有點傻。

“不需要,”

杜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就是想王興發在那種環境下會有怎樣的表現,怎樣的動作,然後我照着做出來就行了。”他頓了一下,又說:“我叫這個為表現派。”

之前為了改善朱雨晨和張亦表演不達標的問題,他自己私下裡對表演方式琢磨了好一陣子,還真給他琢磨出了一些東西來。

“表現派?”

看到朱茜疑惑的神色,杜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繼續說:“我自己瞎琢磨出來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我覺得表演可以分為幾種方式吧,像你剛才說的你那種把自己帶入角色的方法,我叫它為體驗派,就是把自己當成這個角色,不想着怎麼去表演,而是按照自己現在的真實情感來運動。至於表現派呢,就是角色需要什麼樣的表現,我們就給出什麼樣的表現,同時保持着游離的狀態,不要入戲,朱雨晨和張亦都是這種方式。”

他這麼一說朱茜就明白了:朱雨晨和張亦還真就是表現派,不過這兩個演員的表演在她看來太公式化了,換言之就是太假。光從表象來看,完全看不出杜安和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方法。

第一次接觸到杜安這種理論的朱茜覺得這東西挺好玩的,在接下來的一場戲當中也開始嘗試用這種方法,不過效果實在糟糕極了,連拍了三條杜安都不滿意,只好對她說:“你還是用你的方法來表演吧。”同時心下懊悔,幹嘛要對朱茜說這些。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他這個外行人自己瞎琢磨出來的,根本做不得准,說出來也真是害人。

用了自己的體驗派方法之後,朱茜果然又恢復到了那令杜安滿意的狀態,於是愈發覺得自己瞎琢磨的東西不靠譜了,朱茜卻是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抓住劇組人員做準備工作的間隙就逮住杜安問:“杜導,除了表現派和體驗派,還有什麼派?”

“呃,”

杜安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對自己瞎琢磨的東西感興趣,不過既然朱茜問了,他也只好回答:“還有一個方法派,怎麼說呢?”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這種方法介於表現派和體驗派中間,他不像表現派那樣是用公式化的情緒來表演,卻也不需要代入角色,而是用類似的情緒來代替戲裡所需要的效果。”

“打個比方,假設這場戲是拍攝你丈夫去世了,需要你表現出悲傷痛苦的效果來,用方法派的方式來演繹,那就是去想類似的一些情緒,比如說你家的貓死了,或者某個長輩去世了,甚至是今天早上打的司機少找了你五十塊錢,都行,只要能表現出悲傷痛苦的效果來就行,反正觀眾只看到你悲傷痛苦,也看不出來你到底為了什麼這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