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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海,國際之都,中國最耀眼的城市。

每年九月十五,為期十天的尚海電影節都會如期舉行。

如果說華表獎是全世界電影人的最高榮譽,那麼尚海電影節就是全世界電影人的夢想起飛地。

世界各地無數想要出名的導演製片人們屆時都會帶着他們的作品,共赴這場盛會,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伯樂,繼而一舉揚名。而與此相對應的,則是海內外各大影視公司也會摩拳擦掌,準備好一張張支票,要在這場電影盛會中尋找到今年的黑馬,給自己的公司帶來利潤甚至華表獎的榮譽這並不是夢,在過去的十年間,尚海電影節已經誕生出了三部華表獎最佳影片。

今年的主會場是尚海大劇院,現在才6號,這家劇院周圍就已經預熱起來,從世界各地飛過來的電影人和愛好者們或在階梯上或在周圍的草坪上嬉笑着拍攝留影。

等到了夜晚,劇院周圍的燈光早在這時就已經全部打開,戶外探照燈激光燈鐳射燈等各種眩目的燈光將四周照的通明,聚集在周圍的人愈加增多,除了世界各地提前趕來參展的電影人們,還有尚海本地的周圍居民,攜着孩子帶着老人漫步其間,一邊乘涼一邊享受這熱鬧的氛圍,一片笑語盈盈。

正如有繁華就有破落,在距離這裡七公里外的公平路虎門巷內,沒有喧囂的燈光,光線幽暗,夜風凄涼,隱隱可聞狗吠,僅有巷口那家旅館的招牌燈散發著昏暗的白光,“芳芳旅館”四個紅色的彩字在白光的映襯下像是滴着血一般,實在不知道這家旅館的老闆到底是有多麼惡俗的審美觀才會採用這樣的色彩。

旅館大門開着所謂大門,也就是一扇僅可供一人行走的玻璃門而已在旅館的門口,擺放着一塊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筆字寫着“今日特價,住宿三十”,一側還划了個大大的驚嘆號,就是寫字的人大概握不住粉筆,驚嘆號的上端有點歪,更像是個問號。

進了門,是前台,扎着馬尾兩腮有點高原紅的收銀小妹低着頭,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言情小說。

前台旁邊是狹窄的樓梯,順着樓梯上去,是一條狹長的走道,兩側是密密麻麻的房門,入眼第一間上面掛着“203”的牌子。

有一個男人從走道左側走過來,短袖短褲,身上蒸騰着熱氣,一邊走一邊擦拭着頭上濕漉漉的頭髮,另一隻手端着個盆子,裡面放着一塊肥皂。

男人走到203門前,敲門,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

是個頭髮盤在腦後,用一根筷子斜向橫插着的女人。

這兩人正是從南揚來到尚海的杜安和束玉。

杜安端着盆子走了進來,聽到束玉在他後邊關上了門。他進衛生間把盆子放好,邊走出來邊說:“趕緊去洗吧,那個小妹說晚上十點斷熱水。”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皺着鼻子嗅了嗅,納悶道:“怎麼有股味道?”

這是一間兩張床的標準間,束玉關上門後就在房間里低着頭四下走動,不知道在找什麼。聽到杜安的問話,她頭也沒抬,淡淡地說:“馬桶堵了。”

杜安回頭一看,眉頭一皺。

還真是馬桶的味道,一層黃色的懸浮物飄蕩在水面上,散發出陣陣惡臭。

“我去下面叫他們上來弄了。”

杜安說著,把毛巾扔到一邊,正要邁步出去,束玉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我去叫過了,沒用。她說水電師傅已經下班了,現在弄不了,要明天。”

杜安看着馬桶,喃喃道:“這也不是事啊……要不我們去跟她說換間房?”

“我說過了,她說房間滿了,愛住住,不住拉倒。”

束玉停住了動作,從床頭櫃前直起了身子,手裡拿着一條繞了好幾圈的圓柱形鐵絲。

“你也知道,這裡是尚海,現在又是這個時候,你還能到哪裡去找這麼便宜的地方?自己想辦法吧。”

杜安苦笑。

是啊,束玉和自己一樣,都是從小地方來到大城市為了美好生活打拚的,都是苦孩子,又都處在這個未來不明確的艱難時期,省錢是第一位的,不然怎麼至於兩個人要住在這個地方?而且還兩個人合住一間房。

唉,有困難就克服吧。

杜安轉過頭,眼睛在廁所里滴溜了一圈,看到了角落裡放着的皮老虎,就要上前拿起來通馬桶,身後卻傳來了束玉的聲音。

“那個沒用,我試過了。你先讓讓。”

杜安依言讓到了一邊,然後就看到束玉挽起了袖子,把那繞了好幾圈的圓柱形鐵絲展開,把一頭放進了馬桶,然後抓着另一端的把手,一邊轉一邊往裡面送。

杜安來了興趣。

“這是什麼?”

“疏通器,通管道用的。這馬桶裡面應該是堵了硬物,不是單純的被大便堵住了,所以皮老虎沒用,得用這個。”

杜安眉頭揚了一下。

怎麼說也是窮環境里長大的,在生活自理能力上杜安還是有些自信的,至少比大部分生活安逸的同齡人要強。上大學的時候看着自己那些生活自理能力差得一塌糊塗連個衣服都不會洗的同學的時候,他也能找到一些自信這大概也是他在大學裡唯一能找到自信的地方了。

但是和眼前的束玉相比,他卻有了絲挫敗感。

至少他不知道疏通器,而束玉知道,並且還會用。

這讓他看束玉的目光有了些改變。

在此之前,因為那天雨夜的事還有平日里的表現,他總覺得自己這戰友有些小資,和學校里那些沒事就傷春悲秋整日里憧憬着白馬王子來拯救自己的女孩子沒什麼不同,可是眼前的事讓他不由改觀了。

自己這戰友竟然是個上能玩情懷,下能通馬桶的奇女子。

看了一會兒,杜安靜靜地聽着嘩啦呼啦的水聲,總覺得有些難受,不由沒話找話,說道:“這好好的旅館房間里怎麼還放了個疏通器,難不成旅館老闆已經預感到馬桶會堵了?”

束玉專心地搖着疏通器,一點點慢慢地疏通着,動作輕柔,不讓馬桶里的髒水濺到自己身上,頭也不回地說道:“收銀那姑娘說平時這裡是水電工師傅的宿舍,現在客人多了才騰出來做客房的,我就想說不定裡面還會有一些他遺留的東西。運氣不錯,還真找到了。”

杜安有些佩服。

“也就我剛才去洗澡的那麼點功夫吧?你就打聽到這麼多消息,還真是一個天生的製片人。”

導演可以孤僻,可以和善,可以不善言辭,可以神經質,但是和導演不同,製片人必須得是那種八面玲瓏待人接物有一套的人物,不然一個處處樹敵的製片人,怎麼去拉投資?

看束玉平日里一副冷冷清清對誰都不愛搭理的模樣,沒想到真辦起事來效率竟然這麼高,還真是具備了製片人的基本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