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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孟亭孺後,蔣先生頗不贊同的對虞子禎道:“世子,您不該跟他說那些話的,他只是個尋常鄉紳。”

虞子禎表情平靜,語氣客觀中還帶着幾許好奇,“尋常鄉紳就不能竭盡所能保全自己和家人了?還是說大齊有律法明文規定,尋常鄉紳家裡不能養習過武的下人?”

蔣先生被她懟的無言以對,可偏偏虞子禎一副就事論事、真誠發問的表情和語氣,讓他想懷疑對方故意懟人都沒有證據。

蔣先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然後用同樣的平靜語氣對虞子禎道:“那倒不是。只是以他的身份和財力,他就算傾盡全力,培養出來的也必不會是精銳之師。”

虞子禎簡直大無語,她提醒蔣先生,“您也說了,他就只是個尋常鄉紳,那他培養的哪門子精銳之師?他的敵人又不是關外異族,他只是想要在亂民、流寇手中自保而已。”

亂民、流寇能有多強的戰鬥力?孟亭孺培養的人只要敢下手,只要能一個打三個甚至打五個,那他們一家以後就不會再是任人宰割的案板上的魚。

虞子禎暗暗腹誹:以為誰都像你們似的,有那等逐鹿天下的宏圖野望呢?人家只是想要護住家人的小老百姓而已!

蔣先生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意識到自己看待這件事的角度確實有些過於高高在上了。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世子說的是,是在下想岔了。”

虞子禎挑了一下眉,蔣先生居然能夠這麼乾脆利落的承認自己的失誤,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道:“蔣先生是做大事的人,眼光和格局自然不是尋常百姓能比。”

蔣先生苦笑,虞子禎這話雖然說的格外誠懇,但他卻還是有種被人明嘲暗諷的感覺。

不過他倒是沒覺得虞子禎是在故意嘲諷他,畢竟虞子禎才七歲,蔣先生並不覺得她能在這個年紀就修鍊成老陰陽人。

他對虞子禎道:“世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在下就先告退了。”

虞子禎起身送他出門,“有勞蔣先生里外操持,您辛苦了。”

蔣先生心裡十分受用,他拱手作揖,“都是在下的分內事,不敢當世子一句辛苦。”

虞子禎笑着虛扶了蔣先生一下,蔣先生直起身,緩步走向門外。

邁過門檻,蔣先生在門口站定,溫聲勸了虞子禎一句,“世子,這世上的不平事多了去了,您是管不過來的。”

虞子禎一怔,旋即意識到蔣先生必是從她今晚的神采奕奕上瞧出了一些端倪。

她絲毫沒有裝病被戳穿的羞愧,“那就能管一樁是一樁。”

女孩子笑容燦爛、小臉稚嫩,但神情卻格外堅毅。

蔣先生看着她,心情頗為複雜的說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世子您該以大局為重的。”

雖然她不知道虞子禎是怎麼知道孟家莊今晚會有禍事的,但如果不是她,他們王府的侍衛也不會因為情勢所迫朝流民射箭。

這事兒雖說還不至於動搖鎮北王府什麼,但總歸他們也是要花些心力去擺平的。

聽到蔣先生這麼說,虞子禎心中呵呵兩聲。

狗屁的大局為重,見鬼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虞子禎的“大事”,和他們的所謂“大事”可從來都不是同一件事。

這些被他們視為螻蟻的平民百姓,可都是她要好好保護的炮灰人物。

夏蟲不可語冰,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沒有和蔣先生爭辯什麼,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放心,不會誤了王爺的千秋大業。”

蔣先生被她笑的心裡不太得勁兒,但他又說不出這不得勁兒的感覺到底從何而起,於是只能暗暗下定決心,決心以後一定要加強對虞子禎的觀察和引導,絕不讓她走到歪路上去。

虞子禎可不知道蔣先生還有個改造她性格與觀念的“遠大志向”,她抓緊時間又睡了一會兒,然後在天亮後洗漱一番,吃了一頓孟家人精心準備的豐盛早飯,最後才在兩小隻的陪伴下,坐上馬車,晃晃悠悠朝着縣城出發。

孟家莊離康平縣城很近,車隊走了約么一個時辰後,孟亭孺就帶着一家老小來和虞子禎等人辭行了。

他們要帶着隨行的下人一起進城,而虞子禎等人則會在城門外與他們分開,然後沿着官道直奔府城。

彼此道過珍重,虞子禎在孟亭孺一家的目送下上了馬車,緊接着,虞子禎聽到了來自小奶音系統的、接二連三的播報聲。

那是任務完成之後積分到賬的聲音,除了因為拯救孟亭孺一家的主線任務獲得的積分,虞子禎還另外獲得了很多連帶積分。

據系統說,這是因為孟亭孺在昨夜鎮北王府的侍衛們處理屍體時,組織下人把家裡的糧食、菜蔬、柴火、藥材、雞鴨豬羊、棉衣棉被、鍋碗瓢盆等等全都分了出去的緣故。

那些聚集在孟家莊周圍等着領粥的流民,絕大多數都很感激孟亭孺。

聽到負責分發物資的孟家下人說,孟家被流民襲擊、孟亭孺準備帶着家人進城,他們還以為孟亭孺會遷怒他們這些同樣有着流民身份的人,卻不料孟亭孺居然在進城之前,還想着把家裡能分的東西都分給他們。

眾人一時又是感動又是羞愧,很多人一邊排隊從孟家下人手裡領東西,一邊流着淚,對着孟家莊的大門口砰砰磕頭。

孟家下人見狀,心氣兒總算略微順了一些。想到自家老爺之前的叮囑,孟家下人開口告誡那些拿到東西的流民:

“你們人多,每人分到的東西都很有限,按說應該不會有啥危險。但那些喪良心的白眼兒狼和咱們長的那是兩樣肚腸,保不齊他們就會因為你們得了便宜,而他們卻兩手空空來找你們麻煩。”

“沒錯!大伙兒領了東西之後一定要多警醒着些。若是實在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們就舍了東西,保命要緊。”

那些流民一聽頓時警惕起來。他們覺得,那些殺千刀的不是“保不齊”,而是肯定會來跟他們搶東西。畢竟他們都能對每天給他們煮粥喝的孟家人下手,還有什麼喪良心的事兒是他們干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