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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狂風 

這,就說得通了。

剎那間,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倆眼前一片明朗。

姓鄭的再驍勇善戰,麾下弟兄全部加在也不過千把人。而大遼國的兵馬卻走了一波又來一波。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李家寨會被活活壓垮。所以,姓鄭的必須從現在開始就給他自己經營一條退路,以免將來戰敗投降時,連保全性命都沒有可能!

想明白了其中關翹,兄弟兩個,忍不住搖頭相視而笑。

“我還以為,他真的悍不畏死呢!”

“這廝!等見了面,我一定要好好給他點兒臉色看看!”

然而,笑過之後,卻終究明白,此刻還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於是乎,一邊以重金徵募勇士,去山外與援軍建立聯繫。一邊開始着手整頓兵馬,將營地內還能拿得起兵器的,統統召集到一起湊成了兩個都。每個人都配上了雙層皮甲,鑌鐵頭盔和羊皮大衣,準備在今晚的談判中,展示大軍“雄威!”

正如俗話所說,禍盡福至,否極泰來。沒等太陽西墜,山外卻有一夥韓家的死士,拼着性命不要,衝破了李家寨鄉勇的重重攔截,送來了大遼南樞密院同知,燕京統軍使韓匡美的手令,告訴留守陶家莊的眾將士,大軍不日便可趕至。勉勵他們抖擻精神,死守營盤,為大軍一舉蕩平山中賊寇創造先機。

“兩位公子爺的事情,統軍使說他已經知道了!”執行完了公務之後,家將頭目韓丙的臉色迅速一變,笑着拱手,“臨來之前,他特地讓小人給兩位公子爺帶了句口信兒,莫爭一時之短長。眼下咱們兩韓一馬同氣連枝,有些小事就先放一放。等將來再回頭看,誰賢誰愚,一眼便知!”

“這”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倆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相繼俯身下去,朝着北方行以晚輩拜見長輩之禮。“侄兒受教,多謝叔父指點!”

很顯然,馬延煦先前貪功冒進,逼着兄弟兩個領路贖罪,大敗之後又心生歹意,試圖借鄭子明之手殺人滅口等諸多惡行,根本就未能逃過燕京統軍使韓匡美的洞鑒。只是此刻薊州韓氏、幽州韓氏,與青州馬氏乃為盟友,所以對馬延煦加害韓氏子侄的行為,韓匡美不方便出手報復。但青州馬氏出於維護聯盟的考慮,肯定會主動給韓家一個交代。雖然不可能直接砍了馬延煦的腦袋謝罪,至少,家族不會再將此人當作重點培養目標。

在以契丹人為尊的大遼朝廷,一個有過慘敗經歷,丟了一條胳膊,又無家族財力和人脈支持的漢軍將領,其前途可想而知。恐怕用不了五年,便會被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倆徹底踩在腳下。到了那時,馬延煦在此刻的“聰明”舉動,恐怕就會成為大遼國全體漢官的笑柄,誰也不會給予其半點兒同情。

“二位公子爺果然聰明,一點就透。”見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倆能明白自家主人的良苦用心,家將頭目韓丙側身閃在一邊,拱着手恭維。隨即,又快速補充道:“昨夜統軍使與賊將交過手,知道此人有黃趙之勇,且狡詐如狐,所以還特地讓小人傳話給兩位公子,在他帶領大軍抵達之前,只要死守營寨即可。無論那姓鄭的耍什麼手段,都切莫搭理。”

“是,侄兒遵命!”兩兄弟聞聽,再度朝着北方肅立拱手。

幽州援軍抵達在即,陶家莊的臨時營地內,又存有充足的糧草和弓箭,只要留守的將士們上下齊心,堅持兩到三天應該不成問題。更何況那鄭子明既然已經知道遼國大軍即將殺到,肯定不敢再輕易把有限的兵力,浪費在駐守於陶家莊的這伙殘兵身上。

只是,如果一味地死守待援,又如何顯出兄弟二人與眾不同?要知道,在韓氏家族中,佔了德字的嫡系晚輩,可是把手指頭和腳指頭加在一起都數不過來!

故而,嘴巴上答應得雖然恭敬,內心深處,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兩個,卻更堅定了要在當晚的會面中,挫一挫鄭子明顏面的念頭。並且發狠要儘可能多的把被俘將士接回來,以便三日後,讓自家叔父韓匡美刮目相看。

負責傳話的韓丙只是個家將頭目,哪裡猜測得到兩位公子哥兒的心思?見自家任務已經完成,便立刻躬身告退,在留守兵丁的帶領下找了個屋子,沉沉睡去。待傍晚時被角鼓聲從夢中驚醒,發現營地內有大隊人馬即將出動的跡象,再想出言勸阻,哪裡還有人聽?只能強打起精神,帶領一幹家將跟在了兩位公子哥兒的身側。以便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就立刻出手,拼着大夥統統戰死,也不能讓兩位少主有任何閃失。

“你儘管放心,那鄭子明既然主動約我們哥倆見面,想必是心中已經怕了,想跟咱們韓家結個善緣!”見韓丙和一幹家將個個面色凝重,韓德馨少不得一邊走,一邊出言寬慰。“況且我們哥倆兒這次帶了足足兩百弟兄,一但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掉頭就走,他也未必能留得住我們!”

“他已經俘虜了那麼多人,多抓兩百,少抓兩百,根本沒什麼差別!”耶律赤犬的觀點,和韓德馨差不多。只是對敵軍更加尊敬一些而已。“所以我們哥倆也不會真的跟他撕破臉,多少給他點兒好處,把被俘的弟兄們全都換回來。改日叔父帶領大軍向李家寨發起進攻之時,就不會投鼠忌器。並且被救回來的弟兄們也能明白,只有我韓家對他們才是真心。換了其他人,只會把他們當作棄子!”

“兩位公子爺不必跟小人解釋。只要能確保陶家莊大營不丟,其他事情儘管放手去做!”終究主僕有別,家將頭目韓丙不敢說得太多,強壓下心中疑慮,拱手回應。

“你放心,今晚援救袍澤之功,見者有份!”耶律赤犬笑了笑,迅速投桃報李。

雖然心中已經認定了鄭子明試圖通過自己跟韓家交好,並且知道對方即便翻臉,也不會當場殺人,他和韓德馨兩個,卻依舊加倍地提高了警惕。非但沿途不停地派遣斥候搜索周圍一切可疑目標,並且命令重金招募來的幾個死士,搶先一步到達了會面地點,替大隊人馬查驗對手的虛實。

然而,事實卻告訴哥兩個,他們的一切戒備,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鄭子明根本未在沿途埋伏任何人馬,也未在會面地點布下天羅地網。等着他們的,只有一桌酒席,和三十幾堆高聳入雲的乾柴。至於隨身親衛,卻頂多有二十到三十個,絕對不會超過四十!

“我就知道,大軍壓境,他不敢再玩什麼陰謀!”耶律赤犬聞聽,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發燙。朝家將頭目韓丙身上掃了兩眼,大聲說道。

“嘶——!他既然玩不出新花樣,卻準備那麼多乾柴做什麼?”慚愧之餘,韓德馨卻依舊未曾失去警覺,皺了皺眉,低聲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