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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宏圖

這,也許是最恰當的解決方案!

連續數州倒向太子的事實,已經很直接地證明了一個趨勢,越拖下去,情況將對汴梁眾人越不利。.而只要解決了柴榮,就等同於又搶回了主動權!接下來是直接擁立李重進登基,還是出兵將各路叛軍一一蕩平,都可以從容布置!

當即,王殷和白文珂二人也不再廢話,立刻贊同了王峻的意見。緊跟着,眾文武就分頭下去做出征準備,調集糧草,清點輜重,整頓兵馬。亂鬨哄地忙了小半夜,第二天清晨,點起大軍,直奔胙城而去。

也不知道是誰在暗中推動,關於皇上被囚,太子興兵前來救駕,以及許、陳、壽、蔡各州紛紛倒戈的“謠言”,一夜之間,就已經在禁軍當中傳了個遍。因此,大軍剛剛出了汴梁城,就連續有人做了逃兵。起先還是零星數個,後來居然是三五成群,到最後,乾脆有百人將帶着麾下弟兄整隊逃之夭夭。把個樞密使王峻惱的火冒三丈,立刻下令騎兵追上去大開殺戒。

一口氣砍下了五百多顆人頭,才終於將這股潰逃的“歪風”給剎住。但麾下隊伍的士氣,也衰落到了極點。沒精打采地走了整整一天,才走了不到五十里。王峻看看天色已晚,只能強壓住心中煩躁,命令將士們在陳橋驛附近安營紮寨!

“大人,軍心不穩,再這樣下去,恐怕勝負難料啊!”將麾下將士的表現都看在了眼裡,王峻的族弟,神武禁衛左軍副都指揮使王健不由得心急如焚。找了個合適機會,悄悄來到自家兄長身邊,低聲提醒。

“樊愛能已經查清楚了,是趙弘殷的人在暗中搗亂!”大軍未戰先怯,王峻肚子里也暗叫不妙,然而為了穩定人心,他卻不得不裝出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樣,冷笑着擺手,“老夫已經讓右軍副都指揮使李岡帶隊去抓人了,今晚一定能夠連夜將那些吃力扒外的傢伙全揪出來!”

“原來是這獨眼狼,怪不得謠言能傳播得如此之快。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一刀砍了他!”王健聞聽,立刻氣得咬牙切齒。“我,我這就派人去圍了他的莊子,將裡邊的人殺個雞犬不留!”

他跟趙弘殷兩人之間的過節,已經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早在神武禁衛軍還叫護聖軍的時候,就恨不得從背後將此人一刀兩斷。只是忌憚此人的兒子趙匡胤跟柴榮乃是結義兄弟,才強忍着沒有痛下殺手。

而那護聖軍都指揮使趙弘殷,也的確非常“有眼力架兒”。發現王峻有意插手禁軍,就以“獨目難以視事”為由,痛快地交卸的兵權,回到城外的莊園中去弄孫為樂。從此輕易不再進汴梁半步。以至於這次王峻和王殷等人聯手逼宮,都根本沒考慮到此人的存在。更未曾料到,此人雖然已經致仕多年,在軍中還有着如此大的影響力!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就把神武禁衛軍弄得人心惶惶!

“不必!等你動手,菊花都不知道謝了多少回了!還沒等王健將自己的打算付諸實施,王峻已經大聲喝止,“那趙弘殷既然敢派人在禁軍散布謠言,想必早就找好了退路。你即便帶人圍了他的莊子,頂多也只能抓到幾個家丁和僕婦,又何必平白浪費力氣?”

“那,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公報私仇機會居然不準利用,王健心中好生不甘。抬起頭,望着自家族兄的臉,喃喃發問:“那,那,那就讓他永遠逍遙法外?”

“如果老夫大事得成,他姓趙的就算躲到天邊去,你早晚也能派人將他抓回來!”望着自家族弟那隆起的小腹和白痴一樣的面孔,王峻忍不住嘆息着搖頭,“而若是此番老夫大事不成,殺他趙弘殷全家,又有何用?還不如給王家子孫,積一絲陰德!唉——”

“這,這,大哥說不殺,就不殺。咱們,咱們明天一早,先去殺了柴榮!”臨時中軍帳里點着好幾個火盆,王健卻忽然覺得秋風有些透骨。輕輕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地補充。“大哥你放心,明天到了胙城,我親自去打頭陣。就是拿人頭堆,也在當天把城牆給你堆下來!”

“呵呵,呵呵!”見王健明明心裡沒底,卻又強裝英雄的模樣,王峻忽然咧嘴而笑。笑過之後,猛地振作起了精神,大聲說道:“的確,事已至此,先殺了柴榮才是要緊,其他都可以暫不考慮。你去,找到三司使黃子卿,讓他把最近四個月的軍餉,今晚就發下去。不用換銅錢了,直接切了鎮庫銀下發!”

“這……”實在跟不上自家族兄的思路,王健登時又被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旋即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拜大周立國之後的休生養息政策所賜,此刻老百姓的生活已經漸有起色。官員和兵卒的薪俸軍餉,如今也很少再被折色或者拖欠。但一次發足四個月的軍餉,依舊是足夠驚人的大手筆。而不兌換成色不一的銅錢,直接動用鎮庫銀錠,更是開創了唐末以來最“實在”的犒賞先河!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幾句流言蜚語,能抵得住真金白銀!”正驚愕間,又聽見自家族兄王峻的聲音傳來,就像深秋的夜風一樣寒冷,“況且若此戰不能得勝,老夫辛辛苦苦為大周攢下的這些家底兒,還不都得便宜了柴榮小兒?與其給他留着,還不如老夫自己先花個痛快!”

“是!”王健終於明白了自家族兄已經打算破釜沉舟,抖擻精神,大聲答應,然後轉身離去。

還甭說,幾大車的銀錠發砸了下去,效果的確立竿見影。第二天早晨起來後,整個禁軍的面貌,就煥然一新。當天足足走了八十里路,才安下營寨來養精蓄銳。第三天,又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已經殺到了胙縣城下。

雖然所部兵力超過對手的十倍,王峻依舊保持了足夠的謹慎。距離城門還有五里,就命令主力部隊停了下來。然後一邊整理隊形,一邊讓弟兄們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本以為,待弟兄們的體力恢復之後,就要展開一場激烈的攻城戰。誰料還沒開始正是調兵遣將,就看見擔任開路先鋒的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帶着七八名斥候,氣急敗壞地朝帥旗下疾沖而至。

“怎麼回事?來人,去攔住何指揮,讓他不要亂我軍心!”王峻的心臟頓時就是一抽,本能地感覺到幾分不妙,皺緊眉頭,大聲命令。

立刻有親兵策馬迎上前去,將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及其所帶的斥候團團圍住,然後緩緩護送到中軍帥旗之下。不待何徵開口,王峻便搶先一步厲聲呵斥道:“你也是一名老行伍了,軍中規矩,難道還記不住?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有老夫帶人去趟平。又何須把你給急成這般模樣?”

“是,樞密大人教訓的是,末將知錯了!”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被訓了個灰頭土臉,趕緊拱手謝罪,“但,但,但胙城,胙城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末將,末將怕大軍落入陷阱,才,才趕緊跑回來向樞密彙報!”

“說,到底有何詭異?”沒工夫聽何徵解釋原因,王峻又皺了皺眉,沉聲吩咐。

“末將,末將不該敢確定,正在派人核實!”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應,“末將,末將趕過去的時候,城門,城門是開着的。裡邊,裡邊好像沒有任何兵馬,也,也沒見到任何百姓!”

話音剛落,兩名背着角旗的斥候頭目,飛馬趕到。遠遠地,就朝王峻拱起了雙手,大聲喊道:“報!樞密使,前方胙縣乃是一座空城。四門皆開,軍民百姓,都不見蹤影!”

“什麼?”王峻眉頭一挑,雙目當中精光四射。“跑了?豎子,他就不怕辱沒了陛下的半世英名?!”

以他對柴榮的了解,後者雖然剛愎魯莽,卻絕不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更不會輕易拿其義父郭威的名聲當兒戲。但是轉念之間,又想到西晉郭沖所列的條亮五事,摸摸花白的鬍鬚,大聲冷笑,“豎子,以為空城計就能嚇住老夫!他麾下沒有諸葛亮,老夫也不是那司馬仲達。王健,你帶着本部兵馬直接進城!李岡、樊愛能,你們兩個各帶本部人馬,繞過胙城,隨時準備迎戰伏兵。其他將士,跟着老夫,徐徐而進。看那豎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