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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又一處寒冰地道,曲曲彎彎的去向莫測。

而之前的四人卻是不見了,只留下幾行水跡。

那個安銘竟然捨得丟下自己?

無咎低頭打量,轉而抬腳往前。他有靈力護體,周身上下依然清清爽爽。只是行走之間散開神識看去,竟然處處碰壁。

淺而易見,四周寒冰中的禁制變得愈發密集。

難道此處真有洞府遺迹的存在?

尚不知古修士靜修的地方,又是個怎樣的情景,如今既然來了,不妨藉機長長見識。

無咎沒走幾步,神色微動。

腳下突然一陣微微的顫抖,緊接着便有轟鳴、以及吵鬧聲,從前方隱隱傳來。

無咎加快了腳步,左拐右拐,又去百餘丈,眼前豁然開朗。他停了下來,微微瞠目。

這是一個二十多丈大小的地下冰窟,四周依然如同冰雕玉砌般的美輪美奐。而引人矚目的並非那晶光閃爍的奇觀,而是冰窟盡頭站立的一群人影。

有貢金、桑魁等七人,有安銘等四人,有之前提到的另外四人,還有一個銀須銀髮的老道與兩個壯漢。也就是說,搭乘海船的二十一人,除了罹難的兩位,已悉數到齊。

尤其那個老道,正是祁散人。他為了找尋靈藥,早跑沒影了,如今怎會來到此處?

不過,那群人正圍在一塊冰壁的幾丈之外,並輪番祭出手中的飛劍。隨着陣陣的攻勢,整個冰窟隨之震動。而那看似尋常的冰壁,也在發出詭異的光芒。

無咎尚自詫異,震耳欲聾的喧鬧忽而一靜。

十餘雙眼光齊刷刷看來,一個個神情不同。

可惡的祁散人只是微微一笑,便扭頭躲開。

貢金與桑魁等人稍稍意外,隨即又不屑一顧;董石、彭錦、章賴是早有領教,各自神色嫌棄;餘下人等恍然之後,一個個不以為意。

在以上眾人的眼裡,那不過是一個修為低劣、舉止怯懦的丑小子!

而安銘卻是神有所思,詭秘一笑,揚聲道:“無咎,此處發現洞府一處,許你機緣共享,卻要參與破禁,絕不容袖手旁觀。速來——”

貢金與桑魁似有不滿,阻攔道:“安道友,不妥吧……”

安銘不以為然道:“有何不妥?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氣。切莫小瞧了無道友,說不定他有出人意料之舉呢!”

他話音未落,四周響起一片鬨笑。

貢金與桑魁猜出了安銘的用意,也不禁冷笑了兩聲,又好像有些無奈,只得點頭應允。而貢金卻是沉吟片刻,衝著眾人說道:“此處洞府,為我七人率先尋獲,諸位卻是晚來了一步,斷然不可相提並論!”

章賴心有不忿,忍不住上前一步:“我與兩位道友……”

貢金尚未出聲,桑魁惡聲惡語道:“是誰率先抵達此處,你敢再說一遍?”

章賴與兩位夥伴,雖然搶先一步發現了冰島上的禁制,卻未能深入地下,如今頓時理虧詞窮。他回頭看向左右的安銘與董石,只得嘆了口氣就此作罷。

貢金哼了聲,接著說道:“為了不傷和氣,我再次重申一遍,破禁之後,但有所獲,由我七人先行分享……”

安銘含笑打斷:“貢道友不必擔憂,隨你便是!”他還是沒有忘了某人,抬手招呼道:“你初來乍到,當不惜餘力,且讓諸位道友歇息片刻,來呀——”

無咎站在來時的洞口前,神色躊躇。

在冰窟的右手一側,竟然還有一個被海水浸沒的洞口。看上去像個積水的大坑,祁散人與其他人應該來自彼處。

而那塊禁制覆蓋的冰壁,好似並無異狀,只是神識稍加觸及,便能察覺到了一種強大莫名的威勢而令人不敢小覷。

從貢金的話語中不難猜測,他七人或許是有備而來。章賴與兩位夥伴尋到此處,則純屬意外。孰料貢金驅逐了章賴之後,祁散人與安銘等人又接踵而至。被迫無奈,只得聯手……

“你耳聾了不成?再敢退縮,便滾出去!”

無咎尚自胡思亂想,罵聲傳來。他心神一斂,眼角抽搐,揮臂一展,手中多了一把五尺長的玄鐵黑劍:“既然如此,我且儘力而為!”

他長劍拖地,面色沉凝,步步往前,衣袂隨風。乍然一見,頗有幾分所向無敵的架勢。尤其他的眼光緩緩掠過在場的眾人,竟是頗為的淡定自若。人群之中,祁散人好像在微微搖頭。他奉還了一個視而不見,直奔那道禁制所在的冰壁走去。

在場的修士微微愕然,讓開去路,直待看清了那把玄鐵黑劍,不禁又啞然失笑。便是安銘也是暗暗搖頭,很是索然無味。

玄鐵長劍看似唬人,實則凡兵。有誰見過手持凡俗的兵器的修士?眼前便有一個,又黑又醜陋!

無咎從人群中橫穿而過,轉瞬間到了冰壁的三丈之外。他不及站定,便已雙手持劍,高高舉起,接着又拉開一個弓步,凜然大喝,猛往前沖,狠狠劈出了玄鐵長劍。

眾人雖然不屑,卻還真的沒有見過如此陣勢。

要知道修士施法,抬手舉足間便是雷霆萬鈞。而這般又是擺姿態,又是亂吆喝,真乃平生僅見,稀罕啊!

“砰——”

便在眾人閉息凝神之際,眼前一晃。但見冰壁光芒閃動,隨即一道人影凌空倒卷着橫飛了出去,還“啊啊”大叫不止,卻依然緊緊抓着黑劍不撒手。霎時人隨劍走、劍借人勢,倒也聲勢不凡。

那黑劍雖為凡兵,卻為玄鐵煉就,撞上一下或許無恙,卻足以令人難堪。

眾人慌忙躲避,一時場面混亂。

而其中的一位老者稍稍遲疑,那風車般的人影便已帶着他的黑劍砸了過來。他“哎呀呀”連連後退,察覺不妙,臨機應變,急忙蹲下。一道風聲堪堪越過頭頂,“撲通”砸在堅硬的冰岩上。緊接着又是一陣大叫,凄慘的情形叫人不忍目睹!

老者扭過頭去,神色關切。

無咎落地之後,又滾了兩滾,這才叉開雙腿坐在地上,恰好與老者四目相對,竟是顧不得自身的狀況,無力地伸出手掌:“老道,還我靈石——”

老者便是祁散人,還想着問候一聲,忽又兩眼連連眨巴,隨即站起身來教訓道:“財迷心竅,不自量力,自討苦吃,貽笑大方,呵呵……”

“老道無良,無良的老道!我呸——”

無咎啐了一口,衝著四周圍觀的眾人歉然道:“我已儘力,奈何修為不濟,慚愧,咳咳……”

安銘默然片刻,轉而背過身去。

貢金不耐煩道:“諸位莫再耽擱,一起動手!”

在場的十餘位修士站在冰壁的幾丈開外,輪番祭出了手中的飛劍。

頓時轟鳴大作,光芒閃爍。

無咎已從地上爬起,悄悄躲在十餘丈外。

冰窟倒也寬敞,而為了破除禁制,十七八個修士擠在一隅,難免促狹而礙手礙腳。於是眾人輪番上陣,那邊攻罷,這邊再攻,各自不遺餘力。凌亂的氣機、閃爍的光芒、以及法力的轟響持續不斷,真是好大的動靜。

不過,那冰壁上的禁制,想必是出自於高人之手,雖年代久遠,卻極為的堅固。即便遭受到如此的圍攻,還是巋然不倒。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有人喊道:“禁法破綻已顯,只須攻其一點便可大功告成。諸位退後三丈,合力出手……”

出聲提醒的並非貢金與桑魁,也不是安銘,竟是祁散人。他拎着一把品相低下的飛劍在四周來回亂竄,只顧着拾掇他人全力以赴,卻不見他本人出手。不過,他的人緣不錯。他話音未落,在場的修士們紛紛退後。轉瞬之間,十餘道劍光齊齊而出。

不消片刻,一聲巨大的轟鳴驟然炸開。緊接着冰屑迸濺,氣機震蕩。那塊堅不可摧的冰壁已是蕩然無存,隨之現出一個丈余大小的洞口。並有陣陣的陰寒瀰漫而出,一道詭異的寒風瞬間掠過整個冰窟。

“噼里啪啦”的冰屑濺落之後,四周忽然安靜下來。

在場的眾人均是愣在原地,一個個盯着那神秘莫測的洞口。

即使躲在遠處的無咎,也是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迎面而來的寒風,竟帶着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好像是一種禁錮許久而又無從捉摸的野性,又或是一種莫名的兇險氣機,使人驀然之間難以面對,禁不住神魂一懍而膽戰心驚。不過,凝神看去,洞口之中並無異狀,好像方才的只是一種幻覺,一種對於未知的敬畏。

“諸位小心!”

貢金與桑魁等人吩咐了一聲,帶頭搶進洞口。餘下的諸位修士不甘示弱,緊隨其後。漸漸人影稀疏,便是祁散人也趁勢而去。

轉眼之間,空曠的冰窟內只剩下了無咎一人。他愣怔了片刻,無奈地搖搖頭,隨即拄着玄鐵黑劍,奔着那稍顯黝黑的洞口走去。

他不喜歡尋幽探奇,對於所謂的古修士的洞府更是不感興趣。而有時候總是迫不得已,正如今日此刻。

且罷,瞧瞧洞里藏着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