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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繼續在茫茫的血色汪洋之中穿行。

此起彼伏的獸影,依然源源不斷。黑暗籠罩下的喪魂原,還是無邊無際而看不到盡頭。

不知不覺,黑暗中似乎多了一線明亮。少頃,明亮緩緩擴散,漸漸映紅了整片天穹,便仿如晝夜輪迴,而詭異的情景又讓人詫然不已。

妙閔與妙山相繼止住了去勢,無咎隨後凝神遠眺。

只見天穹的正中,升起一輪紅日。不,那應該是輪血日。其碩大,血紅,滴溜溜旋轉,並散着妖異而又迷醉的紅色光芒,照耀着籠罩着整片喪魂原。

便於此時,那沸騰不休的血霧,與數不勝數的獸影,忽而安靜下來。少頃,血霧從當中裂開一個豁口,再向著四周徐徐橫卷。其中的獸影卻是一個個愣在原地,虛幻不定,昂着腦袋,彷彿極為震驚而又惶惶無措。

須臾,荒原中出現一個方圓千里的空地。其四周依舊是濃霧翻滾,當間則是擁擠着成千上萬的獸魂。而不管遠近,依舊在血日的照耀之下而血色朦朧。

無咎與妙閔、妙山無處躲避,只得置身於獸影之中,卻又不明所以,彼此面面相覷。

妙閔與妙山彷彿血染,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是血紅。

無咎看了看自己,也好像被血水浸透的樣子,護體靈力外罩着一層血色,塗不去、抹不掉,也無從擺脫。

嗯,很噁心的樣子。

禁制多為幻境,料也無妨。

而這血日荒原,究竟有何名堂?

無咎尚自不解,天上似有動靜。他不及多想,忙與妙閔與妙山抬頭看去。

只見天穹上的那輪血日,突然變黑。天地隨之一暗,而不過剎那,血日又紅艷如舊。恍惚之間,便好像一隻獨眼在眨動。

與此同時,地上的獸魂突然騷動起來。好似驚恐所致,竟相互撕咬。大獸吞噬小獸,強者碾壓弱者,勝者再生死相拼,不至最後一刻不肯罷休。雖然無聲無息,而慘烈的場景卻觸目驚心。

妙閔與妙山,早已是目瞪口呆。

無咎也是瞪大雙眼,只覺得難以置信。

還真是獸性猖獗,盡其弱肉強食之能。而如此自相殘殺,最終難免喪魂荒原。為人者,千萬不能像野獸啊,不然這就是下場,這就是最終的宿命輪迴!

轉瞬之間,萬千的獸魂已所剩無幾。只餘下數百龐大的怪獸,在荒原上肆意猖狂。

便於此時,天上的血日又是微微閃動。緊接着一道狂風掠過荒原,儼如萬魂哀鳴而呼嘯陣陣。那倖存的數百怪獸顧不得廝殺,一個個昂望天,隨即畏縮後退,緊接着竟然爭相狂奔起來。

無咎與妙閔、妙山正在抬頭仰望,神色大變。

那妖異的血日突然消失,取而代之一個巨大的黑洞,儼然便是一張大嘴,竟從天穹之上緩緩落下。渾似吞天滅地的架勢,豈非要將整個荒原吞掉?

“快逃——”

妙閔嚇得大叫一聲,與妙山轉身便逃。而這邊剛剛動身,一道人影擦肩而過,竟快若流星,誰料未去十餘丈,一頭撞在獸魂的身上。獸影瞬間崩潰,卻威勢尚在。他猝不及防,竟被接連撞翻了幾個跟頭。

“哎呀,此地不便施展遁法!”

“嗯嗯,瞭然!”

妙山與妙山狂奔之際,不忘好心提醒一句。

無咎弄巧成拙,很是狼狽不堪,急忙捨棄遁術,繼續腳踏劍芒匆匆往前。

天上的那輪血日愈來愈低,整片荒原彷彿已被點燃。火紅的赤焰中,一頭又一頭怪獸被吞噬毀滅。而餘下的怪獸與夾雜其中的三道人影猶在狂奔不止,向著荒原的盡頭拚命逃竄。奈何群獸衝突無狀,時不時擋住去路。三人不敢飛得太高,只能左右尋隙而行。

這真是平地起波瀾,吉凶禍福一線間。浩劫突然降臨,根本無從應變。除了跑路,還是跑路。不管是強大的怪獸,還是神通高強的修士,在那血日的天威之下,統統都是螻蟻!

“砰——”

一不留神,無咎再次撞上一頭怪獸。他頓時身形踉蹌,便是護體的法力也是一陣閃爍不停。那怪獸至少有數丈之巨,雖然即刻崩潰,而只要不凌空躥起,掠地奔跑的威勢頗為強橫。

“無咎,怎麼不小心啊……”

與此同時,遠處有喊聲響起。與此瞬間,驚呼又起:“哎呀……”

妙閔與妙山落後數十丈,正自匆忙,不料幾頭怪獸急沖而至,頓時將他二人沖翻在地。

“嘿……”

無咎回頭一瞥,竟暗暗痛快,而不過少頃,他又瞠目駭然。

那輪血日已到了頭頂,呼嘯的風聲,濃重的血腥,伴隨着無邊無際血色沸騰傾覆而至。顯然要將整個荒原吞掉,無論是誰都逃脫不了被吞噬的宿命。

無咎的腳下劍芒閃爍,不顧一切催動法力。而霎時血霧籠罩,天地猛然一暗。他被迫止住去勢,無力長嘆。

人吶,總是難免幸災樂禍的劣性。比起妙閔、妙山,自己也是一樣的齷蹉。而如此三個離心離德的夥伴湊到一起,想不倒霉都難。

嗯,老天有時候很公平!

無咎尚在痛定思痛,整個人騰空而起。

完了,被血日吞了,不知是化作冤魂無處寄,還是變成一堆臭臭的糞便……

無咎只覺得天旋地轉,身不由己。而四周血霧沸騰,鬼哭狼嚎聲不斷。他再也不敢胡思亂想,急忙收斂心神,催動法力護體,同時手持魔劍暗暗戒備。

等待的過程,很煎熬。

命運的揭曉,很簡單。

“撲通——”

前一刻尚在半空中翻轉,下一刻便已屁股着地。

無咎顧不得爬起來,揮動魔劍擋在身前。

而沸騰的血霧已然散去,四周一片黑暗。神識所及,好像是個洞穴,約莫數丈方圓,卻陡峭直上,一時看不到盡頭。只有躁動狂亂的氣機充斥四方,使人毛骨悚然而又莫名所以。

哎呦,沒死,也沒有妖怪!

一個起落之間,便遠離了喪魂荒原,即使那血日也不見了,而眼前又是什麼地方?還有妙閔與妙山,那兩個老傢伙跑到哪裡去了?

無咎尚未來得及慶幸,又茫然四顧而疑惑不已。

他低頭看向身下,伸手拍了拍,石頭冰冷陰寒,摔得屁股疼。而方圓所在,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便是四周的洞壁也是光禿禿,分明就是一個沒有生機的石窟。

管它呢,設法脫身才是。

無咎站起身來,抬頭仰望,腳下劍芒閃爍,猛然往上一躥。而未至三兩丈,突然墜下。“撲通”一聲,屁股摔了個實在。

怎麼了?

修為無礙,而法力與神識卻難以離體。最多不過三兩丈,便再也難以自如。

御劍不得,遁法又如何?

無咎的周身光芒閃爍,隨即拔地而起,而不過十餘丈,再次凌空墜落。“撲通”一聲,又是直直摔在地上。還真是蹦的高,摔得響。他呲牙咧嘴,滿臉的痛苦,卻還是揉着屁股爬了起來,繼續催動法力。而不管是“砰砰”沖向石壁,還是試遁入地下。折騰了片刻,最終依然無從離去。他慢慢癱坐在地,抬頭仰望而神色無奈。

石窟直上而去,怕不有百餘丈高,儼然便是一個深井,自己則成了井底的困獸。

如今法力神通皆無用處,難道要在此處禁錮一生?

而那石窟盡頭,又難辨端倪。想要坐井觀天都不能,稀里糊塗的便已永絕天日。不成啊,我還要尋找神劍,我還有重任在肩,我還有紫煙……

無咎抬手抓出魔劍,用力刺向身旁的石壁。

“呲溜”一聲,火光閃爍。而隨着手腕劇震,而黝黑的石壁只是多了一個淺淺的坑。

無咎大為意外,瞠目詫然:“咦,好硬的石頭……”

他自恃力氣過人,且魔劍鋒利無匹,卻難撼石壁分毫,驚訝錯愕之後不由得沮喪起來。

看來一時半會兒難以脫身,倒不如歇息片刻再行計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本人活着,一個小小石窟豈能困住真龍!

無咎自我安慰片刻,漸漸鎮定下來,儼然便是蛟龍蟄伏,在黑暗中兩眼忽閃忽閃不停。

此前的喪魂原也是古怪,幻境而已,突然來個血日吞天,最終將自己也給一口吞了。而那群怪獸為何不見了呢……

無咎忍不住胡思亂想 ,舉起手中的魔劍。

萬靈谷內,遍布各種獸靈陰魂。也就是說,這是獸靈陰魂肆意自在的天地。而魔劍之中,卻禁錮着數百獸魂,若能加以祭煉引為己用,或有脫身之法也未可知!

無咎放下魔劍,摸出萬靈山的功法玉簡。而他才要凝神查看,又不禁嘆了聲。

往日里不事修鍊,緊要關頭臨陣磨刀。奈何……

不知不覺,兩三個時辰過去。

無咎放下玉簡,背靠着石壁,似乎有些無奈,疲憊中昏昏欲睡。

萬靈山的驅靈煉魂的功法,看起來並不高深,卻頗為繁瑣,且極須耐心。想要操控一頭獸魂,例如蛇啊、狼啊,或也簡單,而想要操控體型碩大的猛獸,尤其是數百之多,絕非短日之功。而魔劍中藏着獸靈陰魂,多為罕見的異獸,即使《百靈經》中也沒有記載,想要一一加以祭煉又是何其難也!

而這般閑着,絕非良策。畏難退縮,更非本人的嗜好。

何妨嘗試祭煉一頭怪獸,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呢……

無咎想到此處,又將萬靈山的功法查看一遍。少頃,他比划了幾個法訣,口中默念喚靈之術,然後輕輕揮動魔劍。

石窟內異常寂靜,落針可聞。

無咎再次揮動魔劍,依然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莫非口訣生疏,獸魂不聽使喚?

無咎舉起魔劍繼續揮動,不忘驅動神識深入其中,口中輕輕喚道:“妖怪、妖怪,快出來……”

果不其然,有了神識的牽引,喚靈之術頓時有了不同,魔劍尚未揮動幾下,突然一道巨大的身影霍然而出。竟是一頭數丈大小的怪獸,渾身上下散着蒸騰的血霧。而它現身剎那,異常暴怒,恰見狹窄的石窟角落裡坐着一個人影,猛然張開大嘴惡狠狠咬了過去。

無咎目瞪口呆。

好大的傢伙!好狠的畜生!

我放你出來,你怎能咬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