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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阿炳、萬吉長老,走散之後,獨自闖入此處,恰見三、五個玄武谷弟子出沒,便予以格殺。又見谷中遍布隕鐵,有心收納,怎奈為數太多而攜帶不便,隨即搬入洞內,欲逐一查看,之後歇息幾日。誰料諸位趕來,橫行搶奪……”

阿峰,三、四十歲的模樣,身高體壯,隆鼻褐眼,亂髮虯結,一身黑色長衫破爛不堪。這位元天門的弟子,修為不低,乃是築基八層的高手。記得此人圓滑,蠻橫,而此時卻疲憊,焦躁,慌亂,且又憤怒。

或許正如所說,他應該經歷過一番拼殺。於是,山谷中依然殘留着凌亂的殺氣與人死焚燒的痕迹,雖被阿勝、阿三與馮田所忽略大意,卻還是未能瞞過另外一人的雙眼。

“而所謂的不告而別,純屬惡意猜測。萬吉長老出關之後,放心不下,便帶着我與阿炳外出查看,卻意外遭遇追殺。當時情形危急,我三人被迫遠去。如今再次重逢,實乃僥倖。而諸位非但不加問候,反倒借口相逼。人心險惡,不外如是,見利忘義,莫此為甚!”

阿峰衝著無咎瞪了一眼,似有顧忌,轉而看向阿勝,怒吼起來:“以多欺少,搶我隕鐵,便是諸位口中的同門情義?”踉蹌幾步,腳邊發出金石的響聲。他抬手一指,氣急敗壞道:“隕鐵盡數在此,爾等儘管拿去!”

一大堆的隕鐵,像座小山,被踢動之後,“嘩啦”露出幾塊已被劈開的隕鐵,其中隱隱閃爍着晶石的亮光,並散發著濃郁的氣機。

“哎呀,果然有靈石……”

阿三興奮不已。

阿勝也是兩眼放光,搓着雙手,卻有所顧慮,狐疑道:“所言當真?”

阿峰退後兩步,腳下一軟,竟癱坐在地,哼哼道:“我傷勢在身,如何是你四人的對手,且將隕鐵分我兩成,此事就此罷休!”

他此前極為強橫,此時突然示弱。或許形勢比人強,不由他不退避忍讓。

“呵呵,無咎……”

阿勝呵呵一樂,出聲召喚。依他想來,能夠逼迫阿峰讓步,除了他的應變得當之外,無咎的存在至關重要。多了一個築基高手呢,這便是人多勢眾的好處。

“隕鐵,你看如何分配?”

阿勝謙讓一句,已忙不迭走了過去。

阿三更是欣喜難耐,哈哈賊笑。

馮田也沒了矜持,伸手抓起一塊拳頭大小的隕鐵注目端詳。

而阿峰則是癱坐着,滿臉沮喪。他陰沉的眼光,不時掃過阿勝、阿三、馮田,以及遠處的白衣人影。

無咎自從踏入洞穴,出聲說話,直至對峙的情形逆轉,他始終站在原地。面前的二、三十丈外,便是四位仙門弟子,與堆成小山般的隕鐵。身後則是來時的洞口,只須後退一步,便可原路返回。許是疑慮未消,他仍在觀望。而看着三位同伴已相繼在翻撿隕鐵,他終於還是挪動了腳步。

上百塊的隕鐵,好大一堆。數尺大小的,便有七、八十之多。倘若每塊內含五塊五色石,便是三、四百塊,再有上千的靈石,一旦盡數吸納,又能提升幾層修為呢?

見到寶物,兩眼放光。

無咎,不管是從前的無先生,公孫將軍,還是眼下的仙門弟子,他都是一樣的俗人。何況還是急需的五色石,他又怎會輕易錯過呢。而之所以變得謹慎,因為吃過太多的虧。雖說富貴險中求,終歸拼的還是性命。天大的好處,不抵活下去。而再遲疑片刻,隕鐵便被那三個傢伙瓜分了……

無咎慢慢加快腳步,忽又臉色一變。

只聽“轟”的一聲,隨之光芒驟閃而法力狂亂……

無咎不及多想,閃身疾遁。

而來時的洞口已然消失,他“砰”的撞在一層翻卷的光芒之上。顧不得頭暈腦脹,順勢往下栽落。而曾經的岩石地面,竟禁制閃爍,根本不容遁行。他逆轉直上,而未去數丈,再有光芒阻擋,依然無路可去。人未落地,雙手一合,劍光怒射,衝天狠狠劈去。轟鳴炸耳,光華刺目。反噬的力道逆卷而下,異常的強橫而勢不可擋。他“撲通”落在地上,翻身跳起,連連後退,手中的劍光猶在紫青閃爍而殺氣未絕。

“陣法?我呸——”

無咎的兩腳不及站穩,恨恨啐了一口。

不錯,就是陣法,已然將整個洞穴,籠罩在內。倘若站在洞口,尚可躲過一劫。誰想陣法的布設,如此隱秘,且毫無破綻,又極為歹毒,專等自己踏入其中,便於瞬間開啟。

阿勝與阿三,愣在原地。兩人再也顧不得隕鐵,雙雙驚慌失措。

馮田,同樣的錯愕不已。

唯有阿峰,從地上慢慢站起,倒是處變不驚的模樣,他似乎早已料定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阿峰,你該死——”

無咎咒罵一聲,猛然舉起手中的劍光。而便在他殺心大起的瞬間,四周突然光芒變幻。隨即浮現出一道道人影,再也熟悉不過。竟是象垓、樂正、巫馬、宰靈、阿鮑、阿重、阿健、立夏、阿復……

“天吶,上當了——”

阿三的黑臉,嚇得發青,腿腳哆嗦,踉蹌後退。而陷入陣法,無處可去。他只管湊近身後的白衣人影,湊近他的師兄。

“怎會這多的高手呢,我眼花了不成,哦,圈套,這是圈套……”

阿勝瞠目結舌,語無倫次,揉着雙眼,猶自難以置信。

“唉,此劫難逃……”

即使以矜持淡定而著稱的馮田,看着陣外之外,那從地下冒出的一道道人影,他不禁發出一聲苦澀的嘆息。

正如所說,這是一個精心謀劃的陷阱。任憑四人如何的謹慎、機敏,最終還是中了圈套。而圈套竟是如此的致命,令人不由得心生絕望。三位人仙長老,十餘位築基弟子,玄武谷的高手盡出啊,再加上一個看起來更為可怕的陣法,此劫難逃……

“哈哈!”

得意的笑聲,透過陣法傳來。十幾道人影,相繼站定。隱約能夠看出,一行來自於洞穴角落的地下。此時依然站在原地,各自衝著相隔不遠的陣法肆意打量。其中笑得最為響亮的中年漢子,正是象垓。

只見他看向身旁的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笑道:“樂正長老,多虧了你的謀劃,這才擒獲了那個小輩。而巫馬長老,及時應援,也是功不可沒,哈哈!”

樂正,冥月門的長老,是位老者,是位心機深沉的人仙高手;巫馬,玄火門的人仙長老,是位個頭瘦高的中年人。

而笑聲未落,陣法內有人急道:“三位長老,還望言而有信……”

竟是阿峰,拱着雙手,神態謙卑,在出聲懇求。其言行舉止,顯然與陣外的象垓等人有所約定。

阿勝恍然大悟:“你……原來是你勾結玄武谷,設下陷阱,殘害同門?”

阿三依然惶惶無措,低聲自語:“卑鄙,真是卑鄙……”

馮田神情凝重,一聲不吭。

無咎的手中,劍光吞吐,他很想衝過去一劍劈了阿峰,又留意着陣外的動靜而心念急轉。

象垓根本沒有理會阿峰,而是盯着陣法中的那道白衣人影:“無咎,你怎麼不逃了?哈哈——”他着實得意,再次放聲大笑:“從部洲北地,至大海深處,從九塔洞窟,再到這山谷之中。而不管你是上天,還是入地,終究難逃法網,哈哈……”

阿勝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倚仗,急忙後退了幾步:“無咎,原來玄武谷要對付的是你,而我三人豈非是受了你的連累……”

阿三與馮田跟着退後。

阿三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帶着哭腔道:“師兄,你害人不淺……”

此前有言在先,四人同進同退而患難與共。轉眼之間,已是爭相埋怨悔恨。

無咎看着湊到近旁的三位同伴,無言以對,他撇撇嘴角,轉而揚聲道:“嘿,為了對付我一個小輩,竟擺出如此陣仗,本人榮幸之至也!而我尚有一事不明,能否請教、請教呢?”

“哈哈!你臨死之前,我不妨幫你了卻一個心愿!”

象垓竟然張口答應,顯得頗為寬宏大度。

與其看來,陣內之人必死無疑,何妨消遣一二呢,也算是對於連日辛苦的莫大慰藉。

“多謝長老!”

無咎拂袖一甩,收起劍光,而他尚未發問,又呲牙咧嘴一笑:“諸位,幸會呀!”

他在寒暄,問候。

陣外的冤家仇敵,都是熟人。

而他一旦露出笑容,再不復曾經的邪狂張揚。倒是白衣黑髮,儒雅洒脫,頗有幾分當年無先生的風範。只是他的眉宇之間,透着淡淡的殺氣。

“休得囉嗦!”

象垓含笑叱呵,得意中不失威嚴。

“嗯,長老與諸位高手藏於地下,結陣以待,此招極為高明,令人防不勝防。而你怎敢斷定我會自投羅網呢,如此煞費苦心又為那般?”

無咎的請教,真誠而又懇切。

在一個偏僻的山谷中,隱秘的洞穴內,布設強大的陣法,埋伏眾多的高手,只為等他一行四人的到來。如此周密的算計,着實出乎他的想象。

“哈哈,你果然問起此事!”

象垓似乎早有所料,放聲又笑。他原本神情乖戾,如今笑得滿面春風,如同一掃雨季的陰霾,終於迎來明媚萬里。他與左右換了個得意的眼色,接著說道:“擒你不難,卻也費了不少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