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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禁制籠罩,總算有了一塊兩、三丈大小的自我天地。而隔着禁制,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姜玄的身影。好在彼此各安一方,互不相擾。

因陋就簡,知足安命。比起玄明峰的地牢,這地下的密室已好了許多。

無咎盤膝坐定,默默收斂心神。少頃,他低頭看着手中的戒子。

只因姜玄的傷勢初愈,便想幫他及早恢復修為,以免遭遇不測的時候,他難有自保之力。故而,一時惻隱。誰料姜玄雖然缺少靈石,卻隨身帶着五色石。想來並不意外,他曾是黑澤湖的弟子,又非善人,必然暗中私藏了不少的五色石。而他如今躲在地下,不敢外出。於是他將一百多塊五色石,拱手相送,倒是很意外,很驚喜。

嗯,這個姜玄雖然心狠手辣,卻也行事果斷,為人痛快!

而有關黑澤湖的大陣,或牽扯眾多,眼下僅為猜測,留待以後再說不遲。

且數數……一百二、三十塊五色石,堪比一萬多塊靈石呢,盡數吸納,或能提升兩層修為。不過,在此之前,尚要忙碌一番。

無咎揮袖輕拂,他的面前霍然多出一個高大的漢子。

許是過於健碩、雄壯,漢子現身剎那,雙腳發出“砰”地一聲悶響,便好像一截鐵塔杵在地上。卻身着布衫,神情陰冷,兩眼微閉,氣勢莫名,令人望而生畏。

無咎站起身來,踮起雙腳,又尷尬作罷。

壯漢的個頭太高,即使翹着腳尖,也僅與胸脯平齊,要伸出手臂,方能勾着肩膀。

此乃鬼偶,身高丈二呢,重新煉製後,又蒙上了一層假面,如今它另有名字。

無咎走到鬼偶的身後,又回頭一瞥。

姜玄似乎為了避嫌,面衝著牆壁,獨自坐在密室的角落中,正手攥靈石吐納調息,

無咎掀開鬼偶的衣衫,露出一個尺余見方的法陣,並能看到其中五塊耗盡法力的晶石。他將晶石取下,拿出五色石逐一換上,隨後整理衣衫,打出一道法訣,口中輕喚:“公孫——”

鬼偶的周身上下,頓時籠罩着一層陰寒的煞氣,並驀然睜開雙眼,旋即腳步“砰砰”移動,轉過身來,低頭默默俯視。其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卻多了幾分神魂牽動的默契。

“哎呦,欺負我個矮怎地?”

無咎昂着腦袋,瞪了一眼,翻手拿出一把五尺黑劍,吩咐道:“誰敢惹你,便給我揮劍砍了他!”

鬼偶,為他精血神識重新煉製,以他姓氏取名,倒也相輔相成。

且稱之為公孫。

公孫伸手抓過玄鐵劍,旋即倒提劍柄,抱起臂膀,猶然石柱鐵塔般的模樣。兩、三千斤重的玄鐵劍,竟輕若無物。

“嘿,好大力氣!”

無咎連連點頭,頗為欣慰:“幸虧不吃、不喝,也不用修鍊,否則真不知將你如何帶在身邊。”

這位公孫不僅力氣大,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異常的兇猛。記得他僅憑殘存的法力,便將一群築基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加持了五色石,又有了玄鐵劍,能否與人仙一較高下,日後方見分曉。

“行啦,回去吧!”

無咎返回原地坐下,抬手一招。不過瞬間,高大威猛的公孫瞬間消失無蹤。他撫摸着左手的夔骨神戒,嘴角含笑,接着又是拂袖輕拂,面前多了幾樣東西。

一個銀戒,裝着七八百塊靈石。身上所有的靈石,盡在此處。

一截烏黑的木樁,與幾塊雕刻成形而尚未煉製的木符。這是餘下的陰木,足夠煉製數十塊陰木符

十二根鬼蛛的螯足,皆手臂粗細,三尺多長,通體瑩白,長滿了利刺。拋開此前的消耗不計,也就是說,眼下還能煉製十二枚鬼芒。

一沓空白的玉符,留待煉製更多的蔽日符。

還有一根繩索狀的蛟筋,毀壞至今,同樣有待煉製、修復。

陰木符與蔽日符,均為保命的手段。尤其閃電追魂的鬼芒,更是克敵制勝的一大殺招。而無論彼此,均要靜下心來着手煉製。何況躲在地下,前途未卜,當未雨綢繆,至少增加幾分保命的勝算。之後再研修法門,感悟神通,吸納五色石,提升修為。總之,不能閑着。

無咎想到此處,不作耽擱,他先將鬼蛛的螯足抓在手中……

……

玄明峰下。

那坍塌的山腳,已被修葺,便是曾經的滿地亂石,也早已清理一空。放眼看去,林木蔥鬱,山峰峭立,彷彿還是從前的景象。不過,地牢沒了。或者說,玄明從此不再設有地牢。

“玄明峰百丈內,均為禁地,若非老夫的允可,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玄明山莊後門的山坡上,梁丘子的話語嚴厲。言罷,他回過頭來冷冷一瞥。

十餘丈外,一大群人影垂首肅立。其中有衛左、覃元與甘水子,也有眾多的山莊弟子。

“各自散了,你三人給老夫留下!”

梁丘子再次吩咐一聲,繼續衝著那劫後逢生的玄明峰默默凝望。

眾人拱手稱是,盡數散了,只留下三位人仙高手,站在原地神色惴惴。

衛左遲疑片刻,上前兩步:“師尊,有無賊人的下落?”

話音未落,他禁不住咬牙切齒。只要提起那個無咎,他便怒火中燒。

有了大師兄出聲,師弟、師妹悄悄鬆了口氣。

覃元遞了個眼色。

甘水子點頭會意,分說道:“三月來,我與二師兄帶人尋遍了十萬裏海域……”

覃元急忙附和:“不僅如此,各處海島也設立關卡,嚴查往來,那小子或已葬身海底吧,否則怎會不見蹤影呢……”

“哼,妄加猜測!”

衛左張口打斷道:“那小子雖然只有人仙一層的修為,卻極為兇悍,狡詐百變,豈能輕易喪命……”

“或許當日便逃出了飛盧海呢?”

“絕無可能!他躲不過我的神識!”

“又沒葬身海底,又沒遠逃,還請大師兄賜教,那小子人在何處呢?”

“他定然躲在一個隱秘之處,暗中等待時機!”

“照此說來,無咎莫非躲在玄明島?”

“也未可知……”

“大師兄,無咎若是躲在島上,又怎能瞞過師尊?”

“這個……”

“兩位師兄莫要爭執,還請師尊定奪——”

師兄妹三人不再說話。

梁丘子依舊是抬頭仰望山峰,哼了聲,沉沉出聲道:“衛左,你突破在即,無端錯過機緣,很是可惜,卻也不能因此氣餒,而毀了該有的境界。只須執念常在,機緣也常在!”

衛左急忙拱手:“多謝師尊教誨!”

梁丘子沒有回頭,繼續道:“一個竊取靈脈才得以晉陞人仙的小輩,竟在你的手下逃脫,其中必有緣由,且說說他的神異之處。”

衛左定了定神,想了想答道:“那人藉助靈脈強提修為不假,卻擅長各種遁法,神通嫻熟,進退果斷,顯然久經戰陣。尤其他的三把飛劍,威力出乎尋常,絕非一般的靈器,像是元神法寶。而眾所周知,唯有人仙,方能將法寶納入氣海,並以元神祭煉。而他剛剛晉級人仙,卻能持有三把異常強大的飛劍。我猜他應該大有來歷……”

“嗯,既為仙者,便當洞察敏銳,而不為表象所惑!”

梁丘子略表讚許,又道:“那個無咎,究竟來自何處呢?”

甘水子不敢隱瞞,適時出聲:“稟師尊,據查,無咎曾經自稱,他在海上遭難,修為喪失。之後被夏花島的樂陶救起,便成為了夏花島的子弟。而樂陶也被欺騙,以致於釀下禍端。”

“哦,怪不得……”

梁丘子似乎有了決斷,終於轉過身來:“只顧着四處找尋,倒是忽略了玄明島。而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易疏忽。且命擅長遁法的弟子,莫要放過玄明島的任何一個角落。還有……”他手拈長須沉吟片刻,接着吩咐:“即日起,開禁海域!”

話音未落,三位弟子均感不解:“開禁海域,賊人必有可乘之機……”

“哼,老夫自有計較!”

梁丘子不容置疑地哼了聲,旋即目眺遠方而幽幽又道:“正所謂,一張一弛方為道。如今已過去三個月了,不管無咎躲在何處,他也該現身了。而老夫這便外出查訪一二,看看誰家高手走失……”

……

“掐指算來,又過了三月呢!”

密室中,同樣有人在感嘆。

無咎依然盤膝坐在地上,滿臉的倦色。在他的面前,則是擺放着一大堆的靈石碎屑,兩根銀色的利刺,以及三塊陰木符與十餘塊蔽日符。

這便是三個月來的收穫,差強人意吧。

兩根利刺,便是鬼芒,也僅僅煉製成了兩枚而已,想要再多煉製,已無能為力。原因無他,靈石沒了。也就是說,除了煉製陰木符、蔽日符所耗,餘下的靈石盡數用在鬼芒之上。曾經數十靈石煉製一枚鬼芒,如今則是三百多塊靈石彙集於一根小小的利刺之上。這般不惜血本,能否威力倍增,不知道呢。

無咎伸手拿起一枚鬼芒,凝目端詳。

三百多塊靈石的靈力,盡數凝練於一根鬼蛛的螯足之上。再經真火,不,以丹火淬鍊多日,前後將近一月,這才煉製成就了一枚鬼芒。而比起從前,僅有五寸長短,小指粗細,通體瑩白,光華盈動,殺氣冰寒,像根利刺,又似狼牙,蓄勢待發,威力莫測。

便於此時,有人喚道:“無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