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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對而坐。

韋春花,憤憤不已。她舉着手中的一枚玉簡,難以置信道:“韋師弟,你在妖族的萬聖殿中得到的《化妖術》,竟然私藏隱瞞,你還是我韋家的弟子嗎,你怎對得住師姐……”

無咎的手中,也拿着一枚玉簡,其中拓印的功法,同樣也是《化妖術》。

而他卻是面帶笑容,欣慰道:“只當此番白跑一趟,誰料想,還有一筆意外之財,嘿……”

韋柏獨自坐在一旁,哭喪着臉。

此前誤闖萬聖島的萬聖殿,也就是萬聖子靜修的地方,被他搶得幾枚玉簡。而為了彰顯他的大度無私,他將其中的圖簡與修鍊手札送給了韋春花與無咎。不過,他卻私藏了一枚功法玉簡,佯稱偶有感悟,只為了偷偷修鍊。

他以為隱瞞下去,應該沒人察覺,怎奈遭到太叔子的算計,且情形危急,被迫施展剛剛修鍊的神通,竟然擺脫了致命的殺機。而神通固然好用,卻滿身的紅光,極為惹人眼目,所幸被他矇混過關。只是當他再次遭遇兇險而施展神通,恰被趕來的無咎看在眼裡。

而無先生忙於脫困,並未理會,如今閑着無事,終於追究起來。

韋春花也不好糊弄,加以質問。

在困禁之地,又沒地方躲避,遭到如此兩人的逼迫,他只得交出功法,並由他的老師姐查看拓印。而受到訓斥,倒也無妨,關鍵是他所依恃的神通,再無隱秘,他心頭的鬱悶可想而知。

“師姐,妖族的《化妖術》,極難修鍊,小弟耗時數月,也不過觸及皮毛。倘若你與先生有所參悟,還當多多指教才是啊!”

既然交出功法,趁機賣個乖,也是人之常情。

韋春花卻沒心思理會韋柏,而是看向無咎:“《化妖術》,顧名思義,乃妖族化形之術……”

她是苦修出來的高手,境界與眼界皆高人一等,對於功法與神通,自然也有着獨到的見解。

無咎點了點頭:“請指教!”

“俗語有云,蛇蛻千變,難化龍,可見妖族修出人形,也是極為的艱難,於是便有了《化妖術》……”

“你我本是修仙之士,要這妖族的功法又有何用呢?”

“《化妖術》來自上古,自有不凡之處。其中的追祖溯源的口訣,無異於返璞歸真之說。將其修至化境,萬物萬靈,無所不同,幻化於人,或幻化於萬物,隨心所欲……”

“照此說來,一旦修鍊有成,妖氣、靈氣、仙元之氣,均為我所用;萬物萬靈,隨意變化。奈何人妖迥異,只怕難以修鍊,更難修至化境呀!”

“所言極是……”

無咎與韋春花在探討功法,韋柏忍不住插話道:“我初次見到功法,也是懵懂,無奈之下,嘗試修鍊追祖溯源的口訣,反而有所收穫……”

“哦,韋師弟,你之前滿身紅光,遁法驚人,豈非就是朱雀幻化之形?”

“或許是吧,小弟見功法中有四象兩儀之說,便功法逆轉,陰差陽錯……”

“嘿,韋柏,你雖滑頭,卻也懂得去繁就簡,獨闢蹊徑。殊不知,恰與某家的功法暗合。有道是:凝魂煉魄,追本溯源,借獸之形,顯獸之魂,形魂合一,神獸大成!”

無咎面帶微笑,站起身來。若說此前他也弄不清《化妖術》的用處,此時卻茅塞頓開。

韋春花與韋柏面面相覷,不解道——

“先生,有何感悟?”

“無先生,你方才所言……”

“嘿,天心無恩,萬物有心,歸恩於天,萬物生也!”

無咎丟下兩段話,轉身走開。

他到了數十丈外,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坐下,然後舉起手中的玉簡,繼續自言自語:“四象訣,神武決,玄火訣……抑或玄鬼經、萬聖訣、化妖術……萬法歸宗……”

如今困在此地,無路可去,索性安下心來,琢磨、琢磨剛到手的《化妖術》。而妖族的上古功法,晦澀難懂,難以修鍊,好在韋春花與韋柏的一席話,讓他窺破了其中的玄機。這便是夥伴的好處吧,避免了一個人閉門造車,至於結果如何,尚有待分曉。

而他丟下的兩段話,分別來自四象門的功法與《萬聖訣》,正是參悟《化妖術》的關鍵所在。

韋春花與韋柏,若有所思……

……

一個月,轉瞬即過。

這日,突然一聲沉悶的巨響從頭頂傳來,緊接着大地顫動,黑暗的天光急劇閃爍。

猶在靜坐的三人,急忙起身觀望。

韋柏大為振奮,抬手示意:“半空山,動了……”

韋春也是頗為僥倖,搖頭嘆道:“天無絕人之路……”

只見頭頂之上,那倒懸的山峰,果然在劇烈的抖動之中緩緩上升,一道縫隙從四周顯現出來。隨之石屑迸濺,還有盤旋的海水在隆隆作響。驀然之際,詭異的景象令人嘆為觀止。

“呵呵,每月中旬,石山空懸,地穴顯現,果然不假,可見此地的禁制仍在,只待半空山浮出海面,你我便可脫身而去!”

“嗯,稍候片刻……”

姐弟倆抬頭仰望,只等着地穴再次呈現。

而恰於此時,有人沉聲道:“走——”

聲到人到,無咎急沖而來,離地躥起,直奔那正在上升的山峰撲去。倒懸的山峰,離地足有數十丈。而他一躥只有十餘丈,去勢已盡,身形閃動,又是十餘丈,旋即腳下冒出兩道劍光,借力再去二、三十丈,堪堪觸及山峰,劍光已出現在雙手之中,竟“砰砰”鑿擊堅石,順勢沖向邊緣的縫隙。而百忙之中,他低頭大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秘境之中,不管是飛劍,還是遁法,皆不復往日的威力,尤其是地穴的出口所在,法力修為更加難以施展。為了抓住那升起的山峰,他當真是全力以赴。

“稍等片刻不遲,何必這般匆忙……”

韋春花依然愣在原地,很是詫異。而韋柏似乎察覺不妙,急忙縱身而起。

“一旦出口被堵,你我再難脫困……”

韋春花猛然醒悟,跟着飛身往上。

姐弟倆躥到半空,各自召出飛劍,三番兩次借力,也相繼抵近縫隙。便於此時,原本上升的山峰,突然停頓。而先行一步的無咎,則已閃身消失在那只有數尺寬的縫隙之中。

“哎呀……師姐……”

“休得囉嗦——”

韋柏驚慌失措。

韋春花終於見識到了某人的應變之快,以及果斷決絕。要知道上個月,因祭壇崩塌的緣故,只是半空山突然墜落,如今能夠再次升起,純屬運氣使然。吉凶禍福只在瞬間,稍有疏忽,便將萬劫不復。她怒叱一聲,揮劍刺向山峰,借勢往前衝去,並順手抓住韋柏。而縫隙就在數丈之外,她二人卻頓失輕盈,往下斜落,眼看着就要撞上石壁。

“以劍借力——”

隨着一聲斷喝,姐弟倆的飛劍齊齊出手,“砰”的擊在石壁上,頓失火星四濺而力道反彈。二人借勢躥起,一頭扎入縫隙之中。而巨大的山峰緩緩下墜,狹長的縫隙愈來愈窄。

韋春花已然竭盡全力,此時不管是施展遁法,還是以劍借力,皆為時已晚,她禁不住嘆道:“唉,劫數已定!”

與之同時,“轟”的一聲悶響傳來。隨之地動山搖,海水咆哮……

她只當必死無疑,卻被紅光籠罩,旋即手臂被人反抓,倏然穿過沸騰的海水。她僥倖之際,韋柏的傳音響起——

“師姐,何不施展《化妖術》……”

“短短一月,尚無所獲……”

“看來無先生也是如此……”

“師弟聰慧,與老姐指教一二……”

“也僅此而已,再難寸進……”

“無先生呢……”

韋春花與韋柏剛剛衝出縫隙,山峰重重降落。而便在地穴堵死的瞬間,尚在盤旋的海水轟然砸下,渾似天塌地陷一般,咆哮的激流頓時沸騰起來。二人顧不得多說,急忙催動靈力護體……

須臾,波濤翻滾的海面上,躥出兩道人影,旋即踏劍騰空,猶自低頭觀望而驚魂未定的模樣。

明日當頭,碧波茫茫。

而曾經的半空山,則是無蹤無影。從此以後,沒人知曉這片海域的隱秘。那方殘留的上古秘境,亦將永遠歸於光陰的深處而再也無從找尋。

不過,遠處的海面上,懸着一道人影,卻沒有御劍,也沒有施展遁法,而屁股坐着一塊玉片,架着腳,拿着白玉酒壺,一邊飲酒,一邊任憑海風吹動他的長衫與披肩的黑髮而極為的洒脫隨意。

“先生……”

“我與師姐尚在挂念無先生的安危,當真萬幸……”

姐弟倆悵然之餘,又不禁鬆了口氣,隨即驅動劍光,奔着那人飛去。

無先生,當然便是無咎。

他依然坐着雲板,舉起酒壺笑道:“重見天日,真好!”

“多虧了先生,否則我姐弟難逃此劫……”

“而先生身下的法器,倒也不俗……”

“嘿,我也不過是提醒一聲罷了,今日兩位能夠轉危為安,憑藉的是自身的手段,與本先生無關。日後,亦如是!”

無咎逃出秘境之後,便在海面上等待。他雖然擔心韋春花與韋柏的安危,又無可奈何。即便不願丟下一個夥伴,卻難免有分身乏術的時候。他期望他的夥伴,不僅有自保之力,還能應對兇險,而不是要他事事兼顧,於是見到韋家姐弟歸來,有了如上的一段話。

“此乃雲板,與雲舟相仿,如今廣山等人有了修為,或能派上一些用場!”

無咎的腳下閃出一道紫色的劍光,順勢收了雲板與酒壺。

“先生,接下來又將如何?”

“還能如何,返回青山島。韋合與兄弟們在海上停泊數月,莫出意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