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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雲舟,懸在半空。

明晃晃的日頭,高高掛在頭頂。

雖然有靈力護體,不懼寒暑,而那熾烈的日光,還是讓雲舟上的眾人不願抬頭仰視。

不過,另外四片雲舟沒了,便是瑞祥與兩百多個元天門弟子,亦不見了蹤影。

而無咎與靈兒、韋春花、月族的兄弟們,依然靜靜的坐在雲舟之上,或是閉目養神,或是東張西望。當然還有瑞祥的兩位弟子,元金、元夕,一邊操持着雲舟,一邊在不安的等待。

“已臨近午時,緣何不見傳音符……”

靈兒忍耐不住,悄聲自語。

“不急……”

無咎把玩着白玉酒壺,然後舉起來輕輕呷了口酒。身子有傷,又閉關三年,已許久不曾飲酒。如今酒水入口,他不禁砸吧着嘴,滋味深長般的搖了搖頭,然後不無愜意地長舒着酒氣。

正如所說,乘着雲舟,飄在半空,飲着小酒,別有滋味呢,更何況頭頂烈日,四方空曠,彷如隨雲漂浮,一覽天地逍遙,又怎能不盡情享受一番。

而此行並非為了享受。

昨夜,瑞祥與他商定,先由瑞祥帶人佯攻,誘騙河葉離開護山大陣,然後由他趁虛而入,一舉奪取金吒峰。至於接應的時機,以傳音符為令。於是今日大早,瑞祥先走了一步,他則是帶着兄弟們,躲藏在金吒峰的千里之外而靜候良機。

如今已等了兩個時辰,依然沒有接到傳音符。千里之外的金吒峰,位於群峰之間,使得神識受阻,一時難辨虛實。

為此,靈兒有些擔憂。

他卻不以為然,很是輕鬆自在。他有人質在手,不怕瑞祥使壞。

而讓他輕鬆自在的真正緣故,眉心的陰氣沒了。

不過,玄鬼之氣,依然在他的體內,而未能有所化解。他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將最後的期望,寄託於尚未成形的分神。經過嘗試,收效顯著。於是他全力以赴,直至昨夜,終於將陰氣吸納殆盡。而那團金色的霧氣,多了黑色的沉積,雖也愈發濃重,卻又愈發詭異……

“遲遲沒有音訊,莫非另有狀況?”

無咎尚自想着心事,查看着氣海中的情形,韋春花站起身來,衝著遠方凝神眺望。

靈兒也是疑惑不已,若有所思道:“依照瑞祥的約定,他佯攻誘敵,並非難事,而如今大半日過去……”

無咎收起心緒,抬頭看天。

不知覺間,熾烈的日頭,漸漸西斜而去。而千里之外的金吒峰,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難道是瑞祥的佯攻受阻,還是另有變故?或是那個老傢伙,成心找死?

無咎收回眼光,眉梢一挑。

“元金、元夕——”

“無前輩……”

瑞祥的兩個弟子,元金與元夕,均為中年漢子,人仙七八層的修為,看着倒也忠厚老實,猶自操持雲舟,急忙答應一聲。

“兩位,是否知曉令師的陰謀詭計?”

無咎的話語中,多了一絲冷意。

元金與元夕的臉色微變,急忙搖頭。

“先生,你既然有所猜疑,不如走一趟金吒峰,總好過這般空等。倘若束手束腳,說不定恰好中了瑞祥的圈套呢!”

韋春花,依然是快人快語。

靈兒點頭附和:“據說金吒峰並無高手,此去料也無妨。即使有詐,你我離去便是!”

“嗯,我記得金吒峰的弟子雖然眾多,卻僅有一位地仙,便是河葉長老……”

無咎沉吟片刻,抬手一揮——

“不等了,即刻前往金吒峰!”

元金與元夕,急忙打出法訣。雲舟頓時為雲霧籠罩。曾經刺目的日光,也變得朦朧起來,隨即風聲呼嘯……

黃昏時分。

雲舟從天而降。

眾人落在一片平坦的山頂之上。

就此往前,幾里之外,乃是一個巨大的山谷。而便是那空曠之間,聳立着一座石塔。其勢之高,似乎與群峰爭雄,卻又雲霧繚繞而神秘莫測。透過雲霧看去,山谷中另有八座矮小的石塔,分列四方,與當間的高塔互為呼應……

眾人凝神觀望。

那巨大的山谷與神秘的法陣,異常的沉寂,除了瀰漫的雲霧之外,竟然見不到一個人影。

“師尊他老人家呢……”

“師兄弟們,也杳無蹤跡……”

“那便是金吒峰……”

“據說此地的戒備森嚴,而眼下卻空無一人,便是瑞祥也不見了,怎會如此的古怪,還有那九座石塔,便是通天陣法了……”

不管是元金與元夕,還是靈兒與韋春花,以及廣山等眾兄弟,皆錯愕不已。

而無咎另有關注,自言自語道:“正是金吒峰,卻陣法已成……”

與其來說,金吒峰,並不陌生,只是當年山谷中的大陣尚在建造之中。而二十年後,再次抵達此處,那九座石塔,已然建成。而他同樣困惑不解,看守陣法的河葉,以及瑞祥,還有諸多的弟子,都去了哪裡?

“依我之見,師尊已攻下了金吒峰,卻又追殺餘孽而去,故而不見人蹤……”

“師兄所言極是,且看那空地間的幾具屍骸,分明有過異常慘烈的拼殺……”

“不妨入谷查看……”

“前輩不答應啊……”

許是關切師父的安危,元金與元夕顯得有些慌張。

“先生……”

“無咎……”

廣山與韋春花,還有靈兒,也是不約而同的看向無咎。急匆匆趕到此處,果然出了意外。何去何從,只等他一聲令下。

無咎微微皺眉,似乎有所斟酌。少頃,他斷然出聲——

“靈兒與春花姐、廣山,帶着兄弟們,就地等我歸來。倘若有變,殺了元金與元夕!”

“無前輩……”

“此事與我二人無關……”

元金與元夕大吃一驚,急忙出聲求饒。

無咎揮袖一甩,踏空而起。

廣山與兄弟們不作遲疑,衝過去將元金與元夕圍在當間。兩人不敢抗爭,聽天由命的樣子。而靈兒與韋春花,則是盯着金吒峰的方向……

無咎飛越山頂,飄落而下。

他並未莽撞,緩緩落在山腳的石坡上。距九座石塔,尚有千丈之遠。待雙腳站穩,凝神張望。

人在山谷之中,瀰漫的霧氣晦暗重重。

而神識可見,數百丈外有屍骸橫陳,還有禁制崩碎的痕迹,使得古怪的所在,更添幾分陰森莫測。

而回頭仰望,竟看不清山頂上的情形?

無咎遲疑片刻,還是抬腳往前走去。

重返部洲之後,也算是順風順水。再沒有雨季的煎熬,也沒了驚險的奇遇,只管乘着雲舟在天上飛,僅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日,便趕到了金吒峰。

本想着弄清金吒峰大陣的用處,再奪取幾塊五色石,然後便帶着兄弟們離去,部洲之行也就此圓滿終結。誰料金吒峰就在眼前,突然又出了意外。

不應該啊!

倘若瑞祥攻下了金吒峰,也合乎情理,畢竟他是飛仙,且有備而來。而即便他追殺星雲宗弟子遠去,此處也不該沒有活人啊……

又是圈套?

此前的瑞祥已吃過大虧,他絕不敢與本人硬拼。而所知的金吒峰,雖然看守弟子眾多,卻只有一個地仙高手,也根本不足為慮。

尤其是護山大陣形同虛設,石塔陣法已然失守。倘若真是圈套,為免過於兒戲……

無咎停下腳步,神色一凝。

不遠處躺着四、五具屍骸,有元天門弟子,也有陌生的修士,皆滿身血污而形狀慘烈。且血污尚未凝固,顯然死去的時辰不久……

無咎繼續往前。

偌大的山谷四周,為群峰環繞。便如當年所見,形同一個巨大的鼎爐。而山谷當間,為陣法所在,有十餘里方圓,更像是鼎爐的基座而蔚為奇觀。尤其是那九座白玉石塔,高低錯落,氣象森嚴,威勢莫名……

未幾,無咎再次緩緩止步。

他已走到了大陣的邊緣,卻雲霧瀰漫而如臨深淵。左右張望,依然不見異常。而低頭俯瞰,不遠處的雲霧中,有一條石梯往下延伸,雖然隱隱約約,卻如同當年所見!

沒錯,當年便是順着那條石梯,抵達山谷的谷底,從而遭遇驚險不斷。此時卻過於寂靜,仿若置身夢幻……

無咎徘徊不定。

山谷,已被黑暗所籠罩。九座石塔,彷如漂浮在夜色中,卻又瑩白閃閃而若隱若現,更加顯得陰森詭異。

是就此離開,還是深入大陣而一探究竟呢?

無咎的雙眉淺鎖,思忖良久,“啪”的一甩袍袖,奔着石梯走去。

上當吃虧多了,人也變得謹小慎微。而瑞祥與河葉,均非對手,又怕什麼呢?既然山谷無人,趁機洗劫一番。五色石何在,本先生來也!

某人置身莫測之地,素來謹慎多疑,怎奈五色石壯膽,頓時讓他豪情滿懷!

轉瞬之間,人在石梯之上,卻落腳實在,且穩穩噹噹。

無咎鬆了口氣,順着石梯步步往下。陣陣的霧氣,撲面而來。他緊守心神,暗暗戒備。

石梯陡峭,且又狹窄細長。兩側幽深莫測,使人不敢逾越半步。

而數百丈過後,依舊沒有異常。

無咎加快去勢,只想着深入大陣尋找五色石。

誰料便於此時,他的腳下一空。狹長的石梯,突然沒了。他急忙催動法力,尚未飛遁而起,已歪歪斜斜往下墜去。失足之恨,讓他憤怒不已——

“瑞祥老兒,我饒不了你……”

與之瞬間,“轟”的一聲光芒閃爍。曾經空寂的山谷,與九座石塔,已被陣法禁制所籠罩,並有人輕聲笑道——

“呵呵,瑞祥大功告成,已然離去,只怕你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