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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的空地上,無咎與衛令,以及韋尚、廣山等兄弟們圍坐一起。

眾人逃出戮仙台之後,雖有波折,卻有驚無險,如今再次相聚,不免要緩口氣,商討下一步的去向。

而就地歇息,也是羌家的提議。虞山要找人,他尋找失蹤的淼兒。

“羌家的兩位弟子被殺,並且丟了一人?”

韋尚抬眼打量,很是意外的樣子。

十餘丈外,只有四位羌家弟子留在原地,而羌夷、虞山、阜全與姜趼子,皆去找人了。

無咎坐在他的身旁,手裡攥着五色石,兩眼微閉,大聲道:“羌家如此一說,姑且信之。畢竟吳管事也沒了,陪同等候便是!”

“莫非吳管事遭遇意外,是否尋找一二?”

無咎不再吭聲,嘴角微微一翹。

衛令反問道:“此地兇險莫測,又該如何找尋?”

吳昊的眼光一閃,嘆道:“唉,但願吳管事無恙。依我之見啊,那位淼兒道友也是凶多吉少……”

三人對話之際,四位羌家弟子衝著這邊看來。

此番不僅是羌家丟了人,衛家也少了一位吳管事。而羌家的淼兒,有虞山堅持尋找;衛家的吳管事,只能自求多福。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後,羌夷四人返回原地。尚在等候的弟子,急忙迎過去竊竊私語。

衛令依着禮數,也起身表達關切。

而羌家一方,回應冷漠。

倒是虞山,面帶冷笑,卻又默然不語,神色顯得有些古怪。

又過了半個時辰,四方依然黑暗沉沉。

羌夷示意,繼續趕路。

黑暗的山林間,一行二十餘人尋覓而行……

不知不覺,天色大亮。

置身所在,又是一個峽谷。卻遠離了瘴氣,草木清新。便是那朦朧的天光,也多了幾分明媚之意。

廣山與顏理,依然帶着兄弟們在前頭飛奔。

看着高聳的峭壁,與遠山的蒼鬱,腳下踏着平坦的谷地,再又吹着清爽的涼風,頓時令人心頭舒暢。

廣山順手將玄鐵長斧扛在肩上,揚聲問道:“先生,你我是否已走出了上原谷!”

無咎帶着衛令、韋尚,隨後而行。各自抬腳便是五六丈,同樣的輕鬆自如。

“應該沒有!”

“此地沒有方向,沒有晝夜之分,便是時辰變化,也與尋常迥異。何況尚未抵達聚魂攤與雲天澗,眼下不過走了小半的路程而已!”

“衛兄所言極是,”

“老弟……”

無咎看向衛令,對方卻含笑不語。他又回頭看向身後,神色微微一凝。

羌夷、虞山等人,於數十丈外跟着,不曾搶先,也不曾靠近。

自從再次死了兩位弟子,走失一位淼兒之後,羌家僅剩的八人,顯得頗為消沉。即便是虞山,也是一臉的陰霾,變得沉默寡言,顯然忘不了他的心上人。

衛令曾經有些擔心,唯恐淼兒與吳昊一事敗露。而接連數日,兩家相安無事。

這位衛家的高人,雖然脾氣火爆,卻並非愚鈍之人,反而極為精明世故。如今親眼見到羌家的威風掃地,他不免為之暗暗稱快。當然,他也更加敬佩某位先生的機智果斷。

無咎倒是多了一分心思,途中始終留意着羌家的一舉一動。

“老弟,你我已趕路多日,是否就此歇息一二?”

“便依衛兄所言!”

峽谷寬闊,四方明朗,也不見怪獸出沒,正是歇息的好地方。於是眾人收住去勢,紛紛落下身形。

無咎剛剛坐定,微微詫異。

羌家的一行八人,並未歇息,而是繞過一旁,繼續往前。

衛令同樣覺得奇怪,出聲詢問——

“羌兄,何故匆忙?”

“唉,淼兒乃是此行唯一的女弟子,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讓我回去如何與家主交代啊。且趁着天光大亮,去峽谷那邊查看一二,倘若無果,就地等候老弟到來……”

羌夷一邊分說,一邊帶人疾馳而去。

“也罷,羌兄多加小心!”

衛令回應一聲,又不禁感慨道:“數百年來,羌家始終壓我衛家一頭,而風水輪流轉,羌夷他也有今日……”

話到此處,他看向無咎——

“公孫老弟,此番過後,還是返回微瀾湖吧,我將古遺島建成公孫家的別院送你,如何?”

將自家的小島,建成別院送人,可見他挽留無咎的真情實意。

無咎不置可否,咧嘴笑道:“嘿,我若返回古遺島,你該如何安置公西子師徒?”見衛令神色尷尬,他擺了擺手又道:“你家的老酒着實不差,再來幾壇啊!”

“真的沒了……”

“嗯,幸虧我存了一壺!”

無咎的手上,多了一個白玉酒壺。他舉着酒壺稍稍示意,獨自飲起了酒,而眼光一瞥,又嚷嚷道:“廣山,瞧你的饞嘴模樣,還有顏理,一個個看我作甚,還不趁此工夫修鍊一二!”

兄弟們不敢吭聲,只得吞咽口水,強行閉眼,吐納調息。

衛令與韋尚相視一笑,也不再言語。

無咎只管飲酒。

自從離開神洲之後,便不曾飲過真正的美酒,直至盧洲原界,終於找到了幾分熟悉的味道。尤其是衛家老酒的甘醇芬芳,讓他不禁回想起西嶺湖的青青柳岸,城廓外的斜陽,還有祁家祠堂的田園風光,以及紅塵谷的白雪紛揚。

而難得美酒在手,他不再豪飲猛灌,而是小口輕呷,慢慢的品嘗。一如咀嚼這歲月,於荒涼中回味滄桑……

轉瞬之間,幾個時辰過去。

而峽谷中,天光依舊。

衛令起身站立,就地徘徊。韋尚與兄弟們也養足了精神,一個個東張西望。

無咎不再飲酒,而是握着一枚玉簡,閉着雙眼,狀若入定。

玉簡中,拓印着一篇法訣,與一套繁雜的符陣,還有個名稱,乾坤萬里搬運術。而名稱雖然俗氣,卻是衛家的不傳之秘。只需幾塊靈石,便可布設陣法,數萬里瞬息及至,厲不厲害、神不神奇?

故而,初次見到如此法術,他便眼饞不已,於是費盡心思,終於將其騙到手中,不,應該說是交換而來。他一點也不耽誤,途中趁着空閑暗中修鍊。所幸研修了多年的陣法,又得韋春花的指點,如今參悟這套神奇的法門,倒也不難……

“羌夷聲稱,於前方等候,卻不見人影,難道是走遠了?”

衛令自語一聲,轉而又問:“公孫老弟,你我是否動身?”

無咎睜開雙眼,稍稍愣怔,旋即收起玉簡,長身而起。然後他衝著遠方稍加眺望,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走吧!”

對於原界的家族修士來說,此番不僅要圍剿賊人,還要遭遇殘存的上古禁制,可謂兇險多多。而對於無咎來說,他唯一的擔心,不是賊人,也不是禁制,而是未知的變數。

一行十五人,疾馳往前。

半個時辰之後,峽谷到了盡頭,雖然地勢開闊,卻被峭壁阻擋而一時不見去路。

眾人就此停下,左右尋覓。

“先生……”

韋尚帶着顏理等幾個兄弟,奔着右手方向尋覓。片刻之後,顏理在抬手召喚。

餘下的眾人,循聲奔了過去。

數百丈外,依舊是壁立千仞。而陡峭的山壁,就此摺疊深陷,形成一道丈余寬的縫隙。若非走到近處,極難察覺。而深陷的山澗之中,雲霧瀰漫,深淺不明,唯獨入口的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請看——”

韋尚抬手示意。

根本不用看,地上的腳印雜亂,且又清晰,顯然有人走入山澗,而且不止一個。不過,修仙者的腳下輕盈,若非有意,一般不會留下痕迹。

“老弟,遠近並未其他去路……”

“嗯,千丈之內,僅此一道山澗……”

“先生,不如攀緣山壁而去……”

“誰知道山上有何古怪,莫要自找麻煩……”

“總不能原路返回,且入澗一試……”

“試試唄……”

眾人站在山澗前,徘徊良久,依然拿不定主意,最終還是由某位先生帶頭往前走去。

置身於狹窄的山澗之中,雲霧頓時消散了幾分。而散開神識看去,前後並無異常。

十五人,魚貫而行。

須臾,水聲潺潺。

有溪水,在腳下流淌。且去勢愈來愈高,水流愈來愈急。而狹窄的山澗,也慢慢變得寬闊起來。

又過了片刻,左右的峭壁之間,凸出一塊數十丈方圓的石台,並為流水匯聚而叫人難以立足。

無咎的周身罩着護體法力,穩穩站在石台之上,就此抬頭看去,一股白茫茫的激流順勢而下,滔滔的水聲與翻卷的浪花,煞是壯觀,也煞是兇險。

“哦,此處或為雲水澗?”

衛令,以及韋尚等兄弟們也相繼抵達石台。

“我也糊塗呢……”

無咎聳聳肩頭,兀自凝神張望。

上原谷的上古禁制,極為古怪。一不留神,到了戮仙台,又一不留神,抵達了雲水澗?而各地位於何處,偏偏無從找尋,只能這般誤打誤撞,卻不知何時方能撞見萬聖子那個老妖物。

無咎遲疑片刻,抬手一揮。

而不等他與兄弟們繼續往前,置身所在的峭壁、激流,以及茫茫的水霧,突然消失了。

他頓時臉色微變,忙道:“退……”

而剛剛喊出一個字,四周光滿閃爍。他與衛令,以及兄弟們,一個不少,已盡數籠罩在陣法之中。

衛令驚駭之際,恍然大悟,不由得又悔又恨,怒道——

“羌夷,你竟敢設此陷阱,請現身相見……”

先是留下腳印,誘引對手進入山澗,然後於兇險處,設下陣法伏擊。如今陰險的招數,絕非上古禁制,而是羌家的詭計,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

而此時此刻,沒人現身相見,唯有一塊塊巨大的岩石,從四面八方崩落砸下。

“果不其然,此乃羌家的八極雷艮陣!”

衛令驚呼剎那,崩落的巨石之間,多了滾滾的火光,與震耳的雷聲……

……

ps:這一卷要填的坑很多,少典、寶兒、無咎的故人,神洲的變化,玉神殿的陰謀,與靈兒、月仙子的糾葛,最終的天災人禍,當然之前要等無咎擾亂整個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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