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國門吉米·多格趴在小禁區的草皮上，他剛剛完成了撲救，儘管他什麼都沒撲到。
現在他把自己的頭埋在了草皮中，甚至都沒有扭頭去看球門裡的足球。
擋出王烈第一腳射門，又沒完全擋出的索福聯隊長泰勒·墨菲半轉身，回頭望向球門。
他看見了足球。
然後他整個人就像是失去力量一樣垮了下來。他人還站著，卻彷彿隨時可能會倒下。
阿根廷國家隊主力中後衛巴勃羅·維塔利躺在地上，還保持著剷球的姿勢。
他沒有掙扎著起身，因為毫無必要。
聽著球場看臺上傳來的歡呼聲，他就知道這腳射門的最終結果是什麼。
累了，毀滅吧……
跟著王烈一路追回來的葡萄牙右後衛何塞·戈梅斯是在王烈第一次起腳射門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反正王都射門了，那我的防守工作也就到此為止了。
哪想到王烈第一腳射門被隊長墨菲給擋了下來。
由於之前已經完全停機了，等他看見王烈再次衝向足球的時候，想要重新啟動，就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是身體前傾，做了個樣子，就眼睜睜看著王烈把足球轟進了球門。
巴斯廷·阿拉託雷和費利佩·梅加兩個人，是王烈射門前所面對的那堵“紅牆”的組成部分。
不過他們在王烈射門的時候，更多的是擔當“看客”。
因為王烈已經把他們甩在了後面。
現在阿拉託雷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梅加則兩手一攤，表示無奈。
面對這樣的一個對手，你還能說什麼呢？
確實只能無奈、無語了。
進球后的王烈依然沒有慶祝，哪怕現場已經歡聲如雷。
他只是轉身走向中線和邊線的交匯處。
在這次進攻之前，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彼得·奧利維被從替補席上叫起來。
所以他清楚自己要被換下場了。
換句話說，剛才那個進球，其實註定了是他本場比賽最後一次進攻。
他抓住了那次機會，打進自己本場比賽最後一個進球。
看見王烈轉身往場下走，看臺上那些正在歡呼的泰恩球迷們紛紛為他鼓起掌來。
於是整座球場立刻被越來越熱烈的掌聲鋪滿。
電視轉播掃過利澤公園球場的看臺，全都是一邊歡呼一邊鼓掌的泰恩球迷。
甚至鏡頭中還能看到幾個身穿索福聯紅色球衣的球迷們，也在鼓掌，但表情卻要嚴肅的多。
“這就是麥克尼爾為什麼要把最後一個換人名額留給王的原因！”康納·考利大聲說。
“這一幕是王應得的！雖然才來到這支球隊半個賽季，但他已經徹底征服了這裡。他給泰恩帶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我知道索福聯的球迷們現在一定很痛心，可這該去怪誰呢？”
儘管當著馬爾文·布洛克的面，康納·考利這話說得還是很不客氣的。
“球員年齡增長，離開原來的球隊，確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世界足壇又有幾個人像王和索福聯這樣，在離開時鬧得如此不愉快呢？作為一箇中立者，我也必須要說，當初索福聯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好像生怕王再多留一天一樣，他們巴不得王直接消失在球隊裡。
“或許當時索福聯俱樂部篤定即將三十八歲的王已經不可能留在英格蘭，甚至是歐洲了，所以怎麼對球隊昔日的傳奇都無所謂。大不了等王退役之後，再把他請回來，給一個榮譽頭銜，安慰安慰他，過去的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聽著康納·考利對索福聯俱樂部的批評，馬爾文·布洛克這位俱樂部的堅定維護者這次沒有站出來替俱樂部說話，而是沉默不語。
他承認俱樂部當初在和王分手時的某些做法有問題，但就像康納·考利所說的那樣，這些矛盾完全可以等王退役之後，通過舉辦儀式、加入俱樂部名人堂、給予榮譽稱號……等做法來彌補。
完全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啊……
為什麼王對俱樂部如此怨恨？
誰能保證自己的職業生涯沒有受過委屈？
還不是一笑了之嗎？
那怎麼在你王的身上，就非要和別人不一樣？
馬爾文·布洛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記憶中自己的前隊友也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啊……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突然響起米爾恩的那句話：
“你不瞭解王。”
猛地聽見時，他還以為米爾恩是在自己耳邊說的呢，所以立刻扭頭去看米爾恩。
後者卻正在專注地看著場上，並沒有一點說了話的樣子。
布洛克也跟著將目光投向球場內的那個身影。
※※※
就像是漆黑的舞臺上唯一一個被光柱照亮的角色那樣，王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聽著看臺上的掌聲和歡呼，他放慢腳步。
然後抬起右手，向看臺上那些為他鼓掌的雙方球迷們揮了揮，以作回應、感謝。
看臺上的泰恩球迷們開始齊聲高唱起了獨屬於他們的“王之歌”：
“China Wang！China Wang！他是我們的China Wang！！！”
“China Wang！China Wang！無所不能的China Wang！！！”
“無所不能的中國王！”駱錦聽見歌聲感慨道：“確實如此。沒有哪一場比賽比今天這場更配得上這首歌了！今天的王烈就像是足球之神！六個進球，三次助攻，他一個人就完全主導了這場比賽！他又一次向全世界展示了一個憤怒的王烈有多可怕！”
鼓掌的可不只是看臺上的雙方球迷。
還包括場上的泰恩球員。
他們帶著崇拜、欣賞的目光看著王烈，為他送上掌聲。
電視轉播鏡頭又切到泰恩替補席和教練席前。
那裡的人也同樣在為王烈鼓掌。
掌聲和歌聲交織在一起，成為了現在比賽直播中唯一的聲音。
這條路王烈並沒有走太久，當來到彼得·奧利維身前，他將自己胳膊上的隊長袖標褪下來，交給後者，對他說：“麻煩你上場交給艾略特，彼得。”
奧利維接過袖標，態度恭敬地說：“我會的，王。”
王烈和他擁抱一下，走下了球場。
在那裡，泰恩主教練薩姆·麥克尼爾正在等他。
見他下來，就張開了雙臂。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比賽。就算自認很瞭解你，今天我也還是大開眼界。”麥克尼爾抱住王烈之後，在他耳邊稱讚道。
接著他用力拍拍王烈的後背，把他推向後面，那裡有一堆人等著他呢。
助理教練塞薩爾·瓦羅、體能教練吉奧瓦尼·法萊蒂、進攻教練芬利·修斯……等等。
王烈和這些教練們挨個擁抱，每個人都在稱讚、祝賀他。
隨後王烈又和替補席上的隊友們擊掌、擁抱。
當他走到維蒂尼跟前時，巴西小子做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動作：
他沒有迎上去，反而後退一步，然後高舉雙臂單膝跪地，對著王烈做出了俯身膜拜的動作！
這動作把包括王烈在內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桑尼·迪恩更是在旁邊做出了見鬼的表情。
解說員們則集體興奮起來：
“哈哈哈！維蒂尼對王頂禮膜拜！”
“這是來自隊友的最高禮儀！”
“我們都知道維蒂尼是王烈的粉絲，但狂熱到這一步，還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我想王烈應該就是促使維蒂尼最終留在泰恩的最主要原因！”
“實話實說，王的表現確實配得上維蒂尼這樣的膜拜。很多人可能都在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只有維蒂尼可以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就這樣堂堂正正地做出來……”
維蒂尼的這個舉動，不僅讓解說員們興奮起來，也讓在場的球迷們更加興奮。
掌聲雷動，同時也有不少泰恩球迷們在看臺上對著王烈做膜拜狀。
現場氣氛幾乎達到了頂點。
做完膜拜動作的維蒂尼從地上站起來，這才笑嘻嘻地上去抱住王烈。
王烈則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其他隊友們圍在他們身邊，開心地手舞足蹈。
康納·考利看著這一幕說：“年初泰恩宣佈簽下王的時候，還被人嘲笑過。外界普遍認為這筆簽約再次證明了這支土豪球隊，除了有錢之外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懂。明明王上半賽季在索福聯的表現有目共睹，卻還要堅持簽下王。不少人已經迫不及待預言了泰恩這筆簽約的失敗。然而……
“現在我覺得已經可以宣佈，這是泰恩俱樂部歷史上最成功的一筆簽約！最偉大的轉會！”
米爾恩還在給索福聯的管理層和主教練補刀：
“我覺得麥克尼爾選擇單獨把王換下，就是想要讓索福聯俱樂部的管理層們好好看看，王作為俱樂部的傳奇人物，應該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如果當初索福聯俱樂部能夠給予王足夠的尊重，那麼現在一個狀態出色的頂級巨星，就將帶領索福聯重新崛起！可惜，足球沒有如果，生活也沒有如果……”
就像是能聽到他這話一樣，電視轉播的鏡頭切到了主席臺上，給了索福聯俱樂部主席約翰·巴克爾和總經理喬納森·霍爾一個鏡頭。
鏡頭中的兩個人臉上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好事之徒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到什麼東西，確實不太可能。
畢竟比分都9:0了，他們就算有什麼情緒變化也都在之前被消耗掉，現在自然是處於麻木狀態。
至於他們是否會被泰恩球迷們為王烈獻上的掌聲和歡呼所震撼……估計也很難。
一個是資本家，一個是管理層，怎麼會和普通球迷共情呢？
實際上兩個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內心也確實毫無波瀾。
一個只是耐著性子等比賽結束，才好走人。他不能提前離場，否則會被認為是毫無風度，風評還是很重要的。
另外一個則在腦子裡盤算要怎麼在賽後通知赫爾登他被解僱的消息……
接著電視轉播又給了索福聯主教練斯文·赫爾登一個特寫鏡頭。
赫爾登臉上同樣沒有過於誇張的表情，而是雙眼無神地看著場內，同時輕咬下唇。
這是他在思考問題時的標準表情。
只是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思考著什麼……
是後悔與王烈為敵？
還是後悔當初沒有把王烈摁死在青年隊裡？
最後電視轉播畫面中出現了一條掛在看臺欄杆外側的標語，白色的布條上寫著：
“謝謝索福聯！謝謝斯文·赫爾登！愛來自泰恩球迷”
※※※
王烈在替補席上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現場雷鳴般的掌聲和歌聲也隨之逐漸消散、結束。
比賽恢復正常。
可已經沒什麼人關注場上比賽了。
比賽時間可能還剩下兩分鐘，比賽結果也已經失去懸念。
所有人都在等待終場哨音被吹響的那一刻。
主裁判也確實沒讓他們等待太久。
他甚至都沒等到傷停補時徹底踢完，在第九十二分四十二秒的時候，當足球飛出邊線，他就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
利澤公園球場的歡呼聲更上一層。
“比賽結束！比賽結束！泰恩在主場9:0橫掃索福聯！這是一場難以置信的比賽！難以置信的比分！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經典！”
電視轉播迅速把鏡頭切到了王烈的身上，特寫鏡頭牢牢鎖定他，看著他從座位上起身，和隊友們再擁抱、擊掌慶祝勝利。
大多數解說員們只是提了一嘴比賽結果和比分後，就把重點全都放到了特寫鏡頭中的這個人身上。
“王在這場比賽中上演了‘雙份帽子戲法’！如果把他的助攻算上，那其實就是三個帽子戲法！再考慮到他已經三十八歲的年齡……世界足壇沒有人能夠有他這樣的表現！哪怕是羅尼爾和亞瑟也不行！”
“偉大的比賽！偉大的表現！世界足壇歷史級的個人表演！極致的個人英雄主義！烈——王！”
“我建議這場比賽之後泰恩立刻啟動和王的續約工作，原本他們的合同是在明年六月底到期。但看看王現在的狀態吧，我感覺在原有合同的基礎上再延長兩個賽季也完全沒問題！”
“英超歷史上最年長的帽子戲法球員！英超歷史上最年長的大四喜球員！英超歷史上最快大四喜完成球員！英超歷史上第一個在上半場就完成大四喜的球員！歷史上第一個單場攻入索福聯六球的球員！一場比賽創造多個紀錄，行走的紀錄製造機，這就是王烈！”
在解說員們的讚美吹捧中，王烈走上了球場，他沒有立刻參與到隊友們的慶祝中，而是先去找了索福聯的球員。
他走到斯坦利·哈里斯跟前，抱了抱這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對他低聲說道：“別太傷心，斯坦利，這不是你的責任。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開始。”
年輕的粉絲看著自己的偶像，沒有說出一句話。
王烈輕拍他的臉蛋，又走向索福聯的隊長泰勒·墨菲。
他可能是索福聯場上唯一還正常的球員，因為他正在安慰自己的隊友們。
只是他的安慰不起任何作用，沒有人回應他。
王烈走到他跟前對他說：“很抱歉，泰勒。”
墨菲搖頭：“你不用道歉，我們是對手。這不就是你的對手的待遇嗎？”
王烈知道如此恥辱性輸掉比賽後，就算是“好人”，也有脾氣，說話衝一點也情有可原——你把人家踢了個9:0，總得允許人家不爽吧？
所以他也沒有和墨菲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而在王烈去找索福聯球員的時候，泰恩主教練麥克尼爾也走向了索福聯主教練赫爾登。
賽後雙方主教練要握手，這是英超的傳統。
不過當麥克尼爾走到赫爾登跟前，並且朝他伸出手的時候，回應他的卻是轉身走向球員通道口的索福聯主帥——赫爾登壓根兒沒打算和他握手，直接轉身走掉了！
麥克尼爾也沒想到赫爾登竟然輸到連風度都不要了，之前他可不這樣的啊。
看樣子是真的被打破防了。
不過意外歸意外，麥克尼爾卻並不生氣，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相反他深深地同情起赫爾登來。
因為他知道比賽結束之後，對於這位同行來說並不意味著事情到此為止。
接下來他將直面嗜血的鯊魚群。
希望他好運……
麥克尼爾對著赫爾登的背影攤了攤手，然後和自己昔日的隊友，如今索福聯的助理教練達尼洛·林德賽握手。
林德賽還替主教練向他道歉：“抱歉，這場比賽對赫爾登的打擊太大了。所以他……”
麥克尼爾微笑道：“理解理解，我十分理解。換成誰都不會比他的表現好多少。”
接著他捂住嘴，湊到林德賽的耳邊說：“這對你來說，或許是個機會，達尼洛。”
林德賽驚訝於麥克尼爾為什麼這麼說。
不過麥克尼爾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轉身離開了。
林德賽看著他的背影，又扭頭看向球員通道口，主教練赫爾登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再回頭看看身邊的教練席，第一助理教練諾伯特·德莫斯雙手叉腰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像個木頭人一樣。
最後林德賽把目光投向球場。
那上面的索福聯球員們，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彷彿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對外界的刺激無動於衷。
想到這裡，林德賽走上球場，挨個去安慰、鼓勵球員們。
他看起來更像是這支球隊的主教練。
※※※
PS，比賽結束，雙更也結束了。
只剩下一章存稿了，保證明天不斷更……
容我緩緩。
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