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問的東西么？”

方浩依舊邁著優雅的步子，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像極了故事裡的英國紳士，只是少了一個領結。

“為什么是我？”

陶樂知又喝了一口，咖啡的苦味更重了，但是他也嚐到了一些別的味道，有點酸酸的，還有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種花的味道，只是他暫時想不起來了。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他，他告訴我，你是一個絕佳的選擇，當然，我也可以告訴你，如果不是我們現在需要一個更好的工具，他的建議我會再考慮一段時間，其實直到現在，我依然覺得你是一個很危險的角色，我跟很多警察打過交道，所以我能感覺到你身上那種……嗯……正義的味道，說實話，我很討厭這種感覺，這會讓我覺得這個人不可理喻，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東西是絕對正義的呢？”

這是陶樂知第一次聽到老闆說這么多話，他的語速不快，像是娓娓道來地在講一個故事。

“你這種沒資格評價正義。”

“嗯，對，就是這種感覺，讓我非常討厭的味道。”

老闆開心地笑了出來，然後摘掉了自己的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粉色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然後重新戴上：“那你呢，你自以為是的正義，為你帶來了什么？是金錢，是地位，是榮譽？看看現在的自己，陶警官，你現在只是一個被人唾棄的喪家之犬，是你們秉持著正義的權柄，但你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不也是因為舉著權柄的人，向你揮起了武器么？”

驀地，他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你看，你所謂的正義，把你推向了正義的對立面。”

“那也比你這種見不得光的夜行動物要好。”

陶樂知的這句話似乎是戳到了方浩的痛處，他的臉色變了變，眉毛扭曲了幾下，最後又平靜了下來：“沒關係，現在我們是同一類人了。”

“他是誰？”方浩剛剛說的話裡提到了一個“他”，陶樂知覺得這個“他”一定是那個在他身邊呆了很久的人。

“抱歉，他的身份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們會有見面的那一天，真的很期待你們見面的畫面，一定會非常讓人感動，他為了你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好了，你隨便選一間房間，我想這裡會有你喜歡的顏色，或者數字，在這之前，你可以在這裡自由活動，過段時間，我們再熟悉一些，我們的計劃完成之後，我們自然會放你出去。”

陶樂知端著咖啡，走到一扇黑色大門前，門上標著“04”。

他推開門，房間內部居然也是一片漆黑，桌子，凳子，櫃子，甚至連床單都是黑色的，只有上面的白熾燈是顯眼的白色。

“恭喜，這間房間也是我最喜歡的房間，看來我們真的很像。”

老闆站在門口，依在門框上。

“對了，王火和你是什么關係？”

陶樂知坐在床上，然後半躺著翹起二郎腿：“這個你應該很清楚，我想找個路子賺錢，就賣了點毒品給他，結果被便衣給發現了。”

說到這裡，陶樂知想了想，又說道：“也許是被人舉報了。”

“也許我們應該早點碰面。”

方浩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話同剛剛的話非常矛盾，但陶樂知也不在乎這些，在他看起來，方浩更像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在他紳士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極度瘋狂的內心，那種扭曲的慾望在他的眼神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和在look咖啡館的時候完全不同。

他說的碰面，不只是見一面，也許是兩個人兩個人應該在更早之前，就站在同一方。

“有張金海的情況再通知我，我不喜歡跟人說廢話。”

陶樂知說完就側過身去，閉上了眼睛，老闆也不惱，轉身離開了，但在關門之前，他忽然又提醒道：“對了，櫃子裡有關於雅納塔的故事，你可以看一看，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為……拉託普斯的忠實信徒。”

陶樂知沒有任何動作，方浩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時間過去了很久，直到陶樂知確認外面沒有聲音，這才重新坐起來，房間裡的裝飾也並不複雜，但同樓上相比，這裡更像是一個適合居住的房間，只是漆黑的顏色太壓抑。

他站起來，走到櫃子前，上面的書架上放著幾本書，他隨便抽了一本書來，是雅納塔藝術賞析，書的扉頁上沒有作者署名，也沒有出版社，甚至沒有書號，一本三無產品，但裝幀很精緻，看上去花了不少心思，只是書有些舊了，上面明顯有些顏色褪色。

書架上還標著一行字：“禁止帶出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又被人打開了，宥雯走進來看著陶樂知：“這是我的房間。”

“現在是我的了。”

陶樂知並沒有和他爭論的打算，更沒有走出去的意思，在宥雯剛剛的眼神裡，他捕捉了一些緊張的情緒，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被男人闖進房間，興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宥雯不應該。

“宥雯，這裡現在是陶警官的房間了，你可以去別的地方。”

方浩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站在了門口，他走路的腳步聲很輕，幾乎聽不到，但他平靜的話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這種語氣對陶樂知來說沒什么威懾力，但對於宥雯來說就像是命令，她低下頭，什么都沒說，然後走出了房間。

“好好休息。”

方浩說完，又關上了房門。

陶樂知按下心裡的疑惑，打開床頭的燈，繼續翻開手裡的書，這本書上面的內容就更詳細，很清楚的解釋了雅納塔藝術的發展以及雅納塔民族的變遷，至於木雅提的歷史就很少提到了，只是偶爾作為時間線串起來。

書的頁腳有時候會有些摺痕，陶樂知一開始沒注意，以為是書老了，可是越向後翻，他就發現，頁腳雖然總有摺痕，但這種摺痕並不是意外形成的，因為很多摺痕都有非常細微的差別，他嘗試從那些摺痕中讀出不一樣的味道，但很可惜，他只能想到數字。

他把這本書放到書架上，然後又隨便拿了一本書，這本書他之前看過，是雅納塔藝術。

他隨意地翻開看了看，卻發現這本書和方浩給他的不一樣，但和胡馨月給他的那本是一樣的，這個發現讓陶樂知心頭突然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如果胡馨月給他的那本書也是從這裡出去，那會是誰帶出去的呢？

「義父們，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