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段正淳只想修仙》 庆芒2

慕容復話音剛落。

廳下十數人便出聲附和。

“好詞,不愧是名門之後。”

“慕容公子大才,我等自愧不如。”

“有此佳作,當浮一大白。”

段正淳聽幾個馬屁精胡亂吹捧,一臉不屑。

不知這幾人認真聽了沒有,反正就是閉眼,各種彩虹屁,使勁往上糊。

估計慕容復隨便念兩句,‘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

馬屁精們都會誇......立意高遠,胸懷武略。

慕容復瀟灑唸完這首詞,豎耳聽著四面八方的恭維聲,洋洋得意。

他笑容滿面向捧場少年,拱手回禮,給足了小弟們面子。

這套流程下來還沒結束,他又看向四周觀賽的武林同道,當即抱拳自謙。

“晚輩獻醜了.......這首隨心小作,意境不高,用詞也不甚妥帖,汙了眾朋友的慧耳,還請多多擔待。”

觀眾席上的江湖同道不少,一些小門派的武者,沒甚勢力,見慕容復向他們行禮,連忙回敬,口中捎帶著奉承話。

“小友過謙了。”

“豈敢豈敢;哪裡哪裡”

“早聽聞慕容世家武學淵源,沒想到文學功底竟也如此深厚,公子小小年紀便文采斐然,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慕容家有此麒麟兒,何愁不盛。”

“生子當如慕容復。”

廳堂之下,抬舉聲此起彼伏,越來越盛,話裡話外,都是對慕容復的極盡讚美。

先是幾個小門派的恭維,後面演變成了一股風潮,在座之人好像不誇慕容復兩句,有點在他家坐不住的感覺。

片刻功夫,阿諛奉承之詞滿屋亂飛,形成一股洪流,湧向前排的慕容復。

此刻,他成了廳下最靚的仔。

身披鶴氅,頭上綸巾飄蕩,飄飄乎,如遺世獨立。

宛若羽化仙人。

慕容復如帝王般在上首接受著眾人膜拜,心裡暢快欣慰,多日來的籌謀,今日總算見到了一絲成果。

只要在接下來的武試中,拿下魁首之位,便可再掀聲望狂潮。

到時,文武雙冠的盛譽,將傳遍中原武林。

以後頂著這個名頭,收服江湖勢力,武林同道就容易多了,出去拉投資、籌軍備也不會吃閉門羹,畢竟有了名望帶來的流量。

哪個不想上來蹭一蹭?

很好變現。

慕容復沉浸式收割名望、眾賓客閉眼恭維奉承的‘和諧’場面,看著一片和睦。

觀眾席上的少林玄苦、丐幫宋長老,兩人互望一眼,均搖了搖頭。

對眾人表現不置可否。

少林派是武林中各門派之首,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向來並峙中原,屬於首屈一指的大勢力。

今日兩派的代表也非同凡響,自是看出來些許端倪,只是這些與他們的利益不衝突,也不願多生事端。

此番大會,慕容博邀請了丐幫喬峰,只是對方入幫剛滿兩年,跟著汪劍通做任務,處理幫中事務,根本無暇來此參加大會.......所以,這大會名頭與丐幫也沒甚關係。

少林玄苦來此,受方丈玄慈所託,預防慕容家煽動武林中人,無非做歹,只要對方不太過分,他都不會插手。

玄苦與宋長龍都是活了多少年的人精,見到下面的嘈雜場面,再聯繫之前的一些細節,不難想到這是慕容家做的小手段。

“堂堂姑蘇霸主,本應以力懾服天下群雄,如今卻用些鬼蜮伎倆,來博取名望,明顯已是強弩之末。”

宋長老冷哼一聲,戲謔道。

玄苦聽後,語氣平淡。

“天下熙熙,皆為名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普天之下,芸芸眾生為了各自利益一生奔波,樂在其中,慕容老施主自也不能免俗........此番耗力費心舉辦少年英雄會,自然是為了其中名利。”

雖然兩人交談都刻意降低了聲音,但離得近些的,還是聽見了。

比如玄苦左後方的遊驥、遊駒兩兄弟。

遊驥是聚賢莊莊主,來此為了給慕容家捧個場,賣對方個交情,他日聚賢莊有需,也好請對方來撐場子。

遊駒是聚賢莊二莊主,來此想結交些江湖同道,想為剛出生不久的遊坦之,提前走動留一條路。

他們聚賢莊雖然有些實力,但眼前的姑蘇慕容、少林、丐幫沒一個能得罪的起,所以,聽到了兩人談話也不敢隨意發表言論。

在場有不少江湖老前輩,自是看穿了慕容家的把戲,但也未出言拆穿。

沒好處盡得罪人的活,他們不願意幹。

....

段正淳遊目四顧,見到了眾人百態,那些打算來大會上喝口湯,蹭名利的小嘍嘍就算了。

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輩,竟也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名門大派?高手前輩?

嘴裡滿是江湖正義,心裡卻想著生意。

盤算著自家一畝三分地的得失。

沒有一點道明真相,戳破陰謀的意思。

段正淳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憤慨。

皆是鼠輩爾。

不過,讓他對江湖各大派貼臉開大,有點不現實,他雖然衝動,但也能拎的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過,慕容復這小子,給他來個飛龍騎臉,倒可一試。

“馮舉人,段某不才,見此熱鬧場面,心下激動,生出一篇小作........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段正淳站起來笑著開口。

這一聲中氣十足,將廳下氛圍當即打破,阿諛奉承的聲音也停下了。

馮舉人聽後,心中一喜,他出身文人,見大家踴躍發言,展示自身才學,感到欣慰,不禁想聽聽這位選手的高作。

本來他不願意主持這些武夫的大會,選手們都是隻會舞刀弄槍的粗蠻之輩,沒什麼文雅可言。

誰能想到區區一屆少年英雄會,竟接二連三出了兩位上品佳作。

“段小友,但說無妨。”

馮舉人這話一出,大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段正淳,都想看看他的作品,能不能壓倒前面兩人,眼神充滿期待。

段正淳見眾人靜靜看向他,只有慕容復面露不虞。

他也輕輕一笑,便大聲開口。

英姿颯爽雄雞裝,

飛上枝頭蓋鳳凰,

公子赴會雞毛裝,

都是同道裝雞毛。

段正淳抑揚頓挫的即興賦詩一首,吟誦完畢便大馬金刀重新坐下。

赴會眾人聽了前兩句,覺得還行,雖然沒有華麗的辭藻,但也對仗工整,表達明確。

“英姿颯爽雄雞裝,飛上枝頭蓋鳳凰。”

看出來了,這人是在誇慕容復的一身行頭,也是給對方造勢的....

詩句還算押韻,但人披的是鶴羽,說成雄雞裝,多少有些不太妥帖。

段正淳站起來那一刻,慕容復就認出來了,就是前幾日在蘇州城打擂時,搶自己風頭的不知名後生,對方在這個時候站起來作詩....

他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聽了前兩句,稍微鬆了口氣。

只是一口氣還沒呼完,段正淳接著又來了最後兩句。

“公子赴會雞毛裝,都是同道裝雞毛。”

黑子!絕對是來黑他的。

如此明目張膽。

氣煞人也。

慕容復聽後一臉陰翳,面色陰沉如水,肉眼可見的垮下臉來,眼神更是像兩把刀子,射向段正淳。

廳堂眾人聽到後兩句,幡然醒悟,這詩前兩句只是鋪墊,後面的反轉才是本意。

差點以為他是來捧場的,沒想到還憋著大招。

好一個殺人不用刀。

慕容復剛才攢的氣勢,威望,被他這麼一搞,好像崩塌了一角。

隨著眾人開始喃喃不休,嘀咕聲越來越多,他的高傲身影轟然崩塌。

慕容復感覺先前建起的形象,如今就是個笑話。

身上披著的華麗鶴氅,也成了落敗的公雞裝,自己正深陷其中。

他心中憤怒不已,一把將其扯下,扔到一邊。

公冶幹本來侍立一旁,見此連忙幫著收起衣服,同時快速翻閱請帖,很快就有了結果......疾步上前耳語道。

“公子,此人是大理段正淳。”

慕容復聽後眼神一冷,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眼見廳下氣氛愈演愈烈,慕容復盯著馮舉人開口了。

“馮老,這位段公子所作詩詞,您覺得如何?”

“這.......”

馮舉人聽後,臉色一滯,有些為難,說好讓他來此主持文試,只是監督考評,並未說過要幹這得罪人的活。

這些都是武林中人,萬一開罪對方,事後找他麻煩,他一介文弱書生,如何能抵擋得住。

他面露難色,不過一轉眼瞧見慕容復冷冽的眼神,心裡打了個哆嗦,暗道。

這座太湖別院,不好拿啊。

他思索片刻開口道。

“這位段選手可即興賦詩,實屬難能可貴,但詩句直白粗鄙,文學涵養貧瘠,詩歌立意淺顯,沒有遠大抱負、理想,實屬下乘小作.......難登大雅之堂。”

馮舉人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這是首上不得檯面的鄉野陋作,評分不會太高。

此話說罷,沒引起多大騷動,眾人覺得評判的很中肯。

段正淳的小詩,雖然沒得到馮舉人讚譽,評分也高不了。

但是現場武夫們大多是聽懂了。

這是在內涵慕容復,以至整個慕容家。

這一舉動,眾人很認可,他們對慕容復那些華麗辭藻的詞句並不感冒,而且對方高傲的模樣他們看著也不爽。

懾於他是主家的淫威,才跟風喊了兩句,沒多少真心在裡面。

此刻有人站出來,公然與慕容復作鬥爭。

眾人心裡不由一暢,看向段正淳的眼神變了。

像在看一位,屠龍凱旋的英雄少年。

雖然他在文試比拼中輸了,但在大家心中排第一。

慕容複眼見現場風向開始偏移,有被段正淳收割的趨勢,坐不住了。

“大理鎮南王能來參加我姑蘇慕容舉辦的大會,實屬我輩之幸,不知是哪裡招待不周,還是慕容復得罪了閣下,要一而再再而三,找我麻煩.......段王爺遠來是客,本應上位禮待,但你若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休怪我慕容家不講禮數。”

段正淳聽到這話,再看對方滿臉慍色,知道對方急了。

隨即不以為意開口。

“慕容公子,文采絕倫,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評,無可質疑........不過,段某才疏學淺,所作之詩句,難免有些詞不達意,學藝不精讓眾人笑話了,也是有口無心......如有冒犯,我說聲對不起。”

段正淳說完看向慕容復,神色不卑不亢。

慕容復聽後積壓的氣火,沒法釋放,對方這話聽著像是在貶低自己,還有意道歉。

還什麼有口無心,明眼中都能看出來是故意的。

這場面話一說,他倒不好發作了,真要再出言緊逼,倒顯得他慕容家小氣,容不得天下英豪了。

那種自毀城牆,給別人建房的傻事他不會做。

慕容復想明白後,臉色變幻,掛上了淡笑。

“段公子自謙了,你的詩句不但工整,還郎朗上口,如果裡面少挾帶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倒也不失為上乘佳作。”

段正淳不跟他虛與委蛇,並無回應。

只見慕容復悻悻坐下,開始謄抄剛才的詞句,看來對文試名頭還聽看重的。

想拿個文武雙冠。

段正淳見此不以為然,他純純想發洩一下,來個打抱不平,至於文試排名,他並不看重。

作了這首打油詩,毫無疑問,排名在後三位......謄不謄抄已無所謂了。

他來蘇州,參加大會是公幹,私人事情是收羅二女。

公幹在他這屬於次要之事,現在完成了第一場任務,得想辦法去瞧瞧李青蘿。

李青蘿住的曼陀山莊,離這裡並不遠。

想明白後,沒了繼續留下的心思,當即廳外走去。

他剛才作了首詩,就相當於交卷了,所以此刻離開也沒多少不可思議。

眾人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段正淳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幾步,見丁鐵根正坐在椅子上,一籌莫展,直撓頭。

丁鐵根一米八的大個,皮膚黝黑,坐在那也顯得威武霸氣,十分龐大。

不過對方那無從下手的模樣,搭配如此浮誇的身材,有些忍俊不禁,鐵根長的人高馬大,比同齡人成熟太多,參會時還被一頓質疑,多虧銀根耐心解釋才得以通過。

段正淳見他如此為難,神色一動,低聲說了兩句。

又邊走邊放聲,喊出餘下兩句,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