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暉同行的是一位女軍醫,就住在鍾家不遠處。
這還是宋暉託了好多關係才認識的。
大門再次被敲響,林梓秋繫著圍裙從灶屋出來,開門看到是宋暉,不耐煩地說:“你們非要這么陰魂不散?”
“我們?還有誰來過嗎?”宋暉立馬捕捉到關鍵字,“宋巧剛來找你了嗎?”
林梓秋沒接話,“我應該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回蘇市,你大姨要是真的想彌補我,就不要再出現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宋暉知道她的反感,急忙解釋道:“我今天來不是勸你這個的,我完全尊重你的個人意願。”
“那你來幹什么?”
這時,與他同行的女軍醫徐笑笑說道:“小秋妹子,你彆著急啊,好歹讓我們進屋說吧?”
林梓秋認識她,她哥哥還是鍾賀陽他團裡的排長。
都是一個大院的,伸手不打笑臉人,林梓秋還是很給面子的讓他們進來了。
三人坐在院子裡,林梓秋開門見山,“有啥事說吧。”
宋暉環顧了一圈,發現院子裡擺放著好幾個曬匾,上面鋪滿了牛肉乾,香氣四溢。
再看林梓秋那雙手,本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白皙又修長的,可現在不光手背上多了幾道淺淺的傷痕,連指腹上都結了一層繭。
宋暉心疼不已,但他又不敢勸她回家,只會徒增她的厭煩。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心理醫生,鍾思宇的病我初步瞭解了一下,如果你們願意嘗試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推薦。”
當初他找心理也是為了治好大姨的心病。
只不過沈無凡不肯出國,也堅持自己沒有任何心理上的疾病,所以後來就不了了之。
徐笑笑附和道:“國內現在對這樣的病的確束手無策,如果國外能有希望的話,為了孩子的將來,還是該去試一試的。”
林梓秋被說得有些心動了,只不過如果真的去國外看宋暉推薦的醫生,那在這件事上無疑要欠他一個人情。
可……
孩子是無辜的。
林梓秋思忱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會跟思宇的母親溝通,如果她同意的話,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儘管她知道宋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接近她,可她只能收了這份情。
“宋同志,不管結果如何,我代表思宇的家人感謝你的幫助。”
林梓秋起身,朝著宋暉伸出右手。
宋暉頓時受寵若驚,遲疑地站了起來,伸手握上去,“小秋,你不必跟我這么客氣,只要是能幫得上你的,我都願意去做。”
這話林梓秋沒法接,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從鍾家離開後,宋暉立馬派人去找宋巧的行蹤,她還真是好大的膽子,當著他的面,說謊真是一點都不心虛。
其它的事,她怎么作妖,他都能看在大姨的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唯獨林梓秋。
一觸即炸。
宋巧一大清早來醫院上班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啊!想幹什么?放開我!”廢棄的筒子樓裡,宋巧被人直接丟到了地上,膝蓋著地,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可眼下她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害怕地環顧著四周。
這邊的地帶是之前雨災坍塌的居民樓,說是要重建,但損毀面積較大,這個工程至今還沒開工,所以除了流浪的乞丐之外,基本上不會有其他人在這裡出現。
“大……大哥……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抓我?”
宋巧眸中的懼色在對上宋暉那雙幽深冰冷的眸時,瞬間變成了驚恐。
宋暉一夜未閤眼,一直等到派出去的人傳來消息才直接趕到了這裡。
他點燃了一根菸,煙霧繚繞,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宋巧,你既然這么有本事,應該不難猜到我為什么會讓你出現在這裡吧。”
面對大哥的威壓,宋巧渾身發顫,連帶著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對……對不起大哥!我只是怕你責怪我去找林梓秋……可是我真的沒對她做什么,我只是想勸她回家的!真的,求大哥再信我一回!”
宋暉淡漠地勾起唇瓣,“你自己覺得這話聽著荒唐嗎?”
這裡既沒有沈無凡,也沒有宋鴻博,宋巧毫無退路可言,她弓著身子,雙手趴在地上,只差磕頭求饒了,“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擅自去找她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旁邊的三個男人都是宋暉臨時聘用的,看到這么個美嬌娘哭得梨花帶雨的,個個起了憐憫之心。
“老闆,要不還是算了吧,她一個小姑娘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而且你看她也知道錯了。”
“人都會犯錯,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第三個人正要開口求情的時候,宋暉打斷了他,“我僱你們來是幹活的,不是憐香惜玉來的。”
三人面面相覷,紛紛背過身去,不敢再多言。
這年頭賺錢的活根本不好找,這個宋老闆出手闊綽,乾的活也不累,要不就是跟蹤誰誰誰,要不就是打探消息,也就今天這活累了一點,得扛人跑大老遠。
宋巧眼淚肆意縱橫,心中對林梓秋的恨意達到了巔峰。
要不是林梓秋,她也不至於這么狼狽!
宋暉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腳下的女人,眼底滿是不屑,若非他今天才和林梓秋關係稍微有所拉近,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把宋巧趕出家門。
但若是太激進,他擔心宋巧會對林梓秋做出什么極端的事情來。
思索了片刻,他才開口,像是君王對臣子的審判一般,“你立馬收拾東西回蘇市,從此以後不準再踏足這裡一步。”
宋巧渾身一震,“可……可大哥我在這邊是醫院安排過來交流學習的,要是我擅自回蘇市,肯定會受處分的!”“處分重要,還是留在宋家重要,我想你應該能明白孰輕孰重。”
這一句話,徹底地將宋巧還想掙扎的慾望狠狠的摁了回去。
宋暉又補充了一句,“最遲明天,我不想再聽到你還逗留沒走的消息。”
說完,他帶著人離開了。
宋巧癱坐在地上,手中緊握著地上的一片瓦片,掌心都被刺出鮮血溢出,她都未覺疼痛一般,怒極反笑。
她仰著頭笑聲尖銳刺耳,在廢棄樓裡迴盪著,像是夜梟的悲啼。
“林梓秋!憑什么你一出現,就要奪走我擁有的一切!”
宋巧邊笑邊嘶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的怨毒。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她臉頰滑落,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洶湧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讓她在這深淵中越陷越深,只剩下滿心的瘋狂和報復。
-
首都。
鍾雪媛和奶奶商量了一晚上,最後決定帶鍾思宇出國看病。
可問題是鍾雪媛身份敏感,出國需要層層審批,最後能不能出得去還是個問題。
如果最後不行,就只能拜託家裡的其他人了。
“媽媽,哥哥的病真的可以治好了嗎?”
鍾念念早上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去問母親這件事。
鍾雪媛起得比她早,正在廚房吃著母親煮的紅豆粥,“現在媽媽也不清楚,要到時候看醫生怎么說。”
“我可以陪哥哥一起去嗎?哥哥他會害怕的。”
小丫頭眨了眨星星眼,“好不好嘛,媽媽!”
實際上她一方面是想陪哥哥一起,另一方面她很好奇國外是什么樣子的,很想去看看。
鍾雪媛莞爾一笑,把她抱到椅子上,“好,到時候你和哥哥一起去,你要多照顧哥哥的情緒知道嗎?”
“嗯吶!”
鍾念念乖巧地點頭。
當天鍾雪媛決定後就跟文工團的團長打了出國審批的報告。
沒等來審批結果,倒是把江深給等來了。
鍾雪媛被他堵在樓道口,對上男人那雙陰沉的眸,她頓時有些進退兩難。
副官洪樾山很識趣地轉身下樓,甚至還直接在下面鎮守起來,誰也不準上去打擾他們首長的好事!!!
鍾雪媛往上臺階後退了兩步,“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
“你還關心我什么時候回來?”江深朝她步步逼近。
“我,我這不是關心你。”鍾雪媛有些莫名地心慌,生怕他誤會什么,急忙解釋,“伯母她一直唸叨你,所以……”
她不解釋還好。
這一解釋,江深心裡更煩悶了。
“你不關心我,你問這些做什么?”江深眉宇間像是染上了寒霜,“你不告而別,我也沒過問你。”
鍾雪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小,“我……我那個時候情況比較緊急……”
江深逼問道:“急到有時間去買火車票,沒空給我打個電話?”
鍾雪媛不解,“可是我在不在對於你來說,有什么影響嗎?我知道你帶我們回去給你添了很多麻煩,所以走的時候我知道你很忙,就不想再給你添亂了。”
江深聽笑了,“那我是不是還需要謝謝你替我著想?嗯?鍾雪媛。”
他這陰陽怪氣的話,聽得鍾雪媛有些摸不著頭腦,“江首長,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嗎?”
江深立馬反駁:“沒有!”
“噢!”鍾雪媛闔了闔眸子,恍然,“那……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話落,鍾雪媛側身繞道,與他擦肩而過。
江深:“……”
樓下,洪樾山看到鍾雪媛這么快就下來了,納悶地蹙起眉頭,“鍾同志,你們這么快就談好了嗎?”
鍾雪媛茫然地眨了下眼,“談什么?江首長他找我有什么事嗎?”
洪樾山打了個激靈,連忙搖頭,“沒……沒有!我的意思是,是,你這就回家去嗎?”
“是的。”鍾雪媛沒有深究,想到剛剛江深的表情,她又多問了一句,“小洪同志,你和江首長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啊?”
洪樾山脫口而出,“我們剛回來,車子還停在外面呢。”
“啊?”鍾雪媛有些驚訝,按理說,他們回來應該直接回部隊才是,怎么會先來文工團?
難道……
不!
江首長於她而言,只是鄰居之間的互幫互助,又怎么可能是專門來找她的。
何況,剛剛他也沒說找自己有什么事啊。
洪樾山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