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都好著！”

林鹿嫻整理衣服的手忽然僵住，她抬起眼眸，難以置信地看著顏素：“素素，你剛才叫我什么？”

“媽！”顏素彎著唇角：“您是我媽，我不叫您媽叫您什么？”

“那你能再叫一聲嗎？”林鹿嫻激動地落了淚。

從她回來後，她一直都期待著能聽見素素叫自己一聲媽，可她也知道，自己畢竟缺席了素素人生二十年。

那么多年的缺失不可能因為她短暫幾天的陪伴就能找回來。

人，總是貪心的。

她每天聽著素素叫王秀琴叫媽，有時候親暱地依偎在王秀琴的懷裡，她就會羨慕。

她都做好了至少要一兩年，素素才能叫自己媽媽的準備。

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了。

“媽！”

“哎！”

大顆大顆激動的眼淚滾落。

林鹿嫻高興地和王秀琴炫耀：“秀琴，你聽到了嗎？素素叫我媽了？”

“小姐，我都聽到了，您本來就是素素的親媽，您等這一天等了幾十年了！”

“是啊，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了，自從把素素交給你之後，我做夢都能夢見素素叫我媽！”

“夢裡的她還是五歲的樣子，醒來我會對著井字符問我自己，素素現在長大了會是什么模樣，會像我還是像他爸，還是誰都不像！”

林鹿嫻說著擦眼淚：“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不能哭，要不然一會讓斯年看到了，斯年又該擔心了！”

去找樓勁松的一路上，林鹿嫻攥緊了顏素的手，生怕她一鬆手顏素就跑了。

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停在一處高檔酒店門口。

顏素和王秀琴扶著林鹿嫻從車上下來，準備了一路的林鹿嫻又緊張了。

顏素柔聲安慰著她：“媽，您別緊張，既然大哥主動說想要見你，就說明大哥已經接受您了！”

“就算您不相信大哥那您也該相信您自己，大哥是您和我爸的親兒子，大哥的人品不會差！”

“話是那么說，可是畢竟當年我走的太匆忙，也不知道斯年對我還有沒有印象，我怕他恨我！”

“媽，您當年突然離開也是不得已，如果您不離開，就不會有我和大哥的現在，大哥一定會理解您的！”

有了顏素的安慰，林鹿嫻終於安心了一些。

可心到底是在嗓子裡眼裡提著。

她相信斯年能理解她當年離開是迫不得已，可是她怕斯年質問她為什么到現在才找到她。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林鹿嫻來到了包間。

服務員把門打開的一瞬間，她就看到了正前方的年輕小夥子。

哪怕她早就看過斯年的照片，哪怕她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他們見面的場景，這一刻真的來臨。

手心裡冒著冷汗。

她溼潤的嘴皮欲言又止，好幾次張口想要叫斯年的名字，可是嘴皮子又像是被什么東西按住。

叫不出去口。

祁念看得著急，直接把林鹿嫻拉到周斯年面前：“你說你年輕的時候騎馬打仗就沒你不敢的事情，老了老了竟然拿害怕和自己的兒子見面！”

“日思夜盼的兒子就在你面前了，你又害怕不敢見了，看清楚了這就是你親兒子的周斯年！”

祁念直接把林鹿嫻的手放在周斯年的手上。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林鹿嫻找到了當年牽著斯年手的感覺。

只是這次變成了斯年牽著她的手。

兒子長大了。曾經兒子手小小的，攥成拳頭可以全部塞進自己的手心裡。

如今兒子的手長得比沈慕青的手還要大，手指和小時候一樣又細又長。

這么漂亮的手彈鋼琴一定會很漂亮。

林鹿嫻一開始不敢動彈，後來反覆地摩挲著兒子白嫩的小手指頭，眼淚又落下來。

“斯年，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都長這么大了，你對我還有印象嗎？”

林鹿嫻不敢自稱媽，也不敢看周斯年的眼睛。

她怕看到兒子對他的怨恨，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周斯年黑色的眸子從溫暖的手上，一點點挪到眼前人的臉上。

看清楚她臉的那一瞬間，很多畫面碎片一樣地出現在她腦海裡。

“媽媽，我今天學會騎馬了！”

“媽媽，你看這是我自己做的手槍！”

“媽媽，這是我特意給你摘的花，你喜歡嗎？”

“我兒子真厲害！”

“呀，我兒子的手怎么這么巧，才剛五歲竟然就會自己做手槍了！”

“兒子，媽媽很喜歡你送給你媽媽的花，這是媽媽收到最好的禮物！”

周斯年以為自己對親生母親沒有任何印象，其實小時候的記憶都被他埋藏在內心深處。

看見親生母親的這一刻，那些埋藏起來的記憶，就全部湧現在腦海裡。

周斯年溫潤的目光緊緊地鎖著母親溫潤的臉龐，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夠。

“媽！”

良久的沉默讓林鹿嫻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她以為今天的見面最後是不歡而散。

兒子不但不會認她這個母親，還會說一些難聽的話，就像溫情對秀琴那樣。

林鹿嫻猛地抬起頭，眼裡都是難以置信。

周斯年反手握住母親的手：“媽，怎么，二十多年沒見面了，你就不認得我這個兒子了？”

“怎么會！”

林鹿嫻再次淚如雨下。

她緊緊地把兒子擁在懷裡。

哪怕她把下巴抬得很高，滾燙的眼淚還是落在周斯年的頭頂，滾燙了周斯年的心。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落淚。

祁念哭了一會擦掉眼淚：“好了好了，你們母子兩個見面是好事，一個個都在這哭好像是要分開一樣！”

“都擦擦眼淚，今天是你們一家四口團聚的好日子，大家一起坐下來吃個團圓飯！”

有了祁唸的打趣和招呼，大家都擦乾眼淚坐下來吃飯。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

其他人吃飽了肚子。

林鹿嫻基本上沒怎么吃。

她坐在顏素和周斯年中間，一會給兒子夾菜，一會給女兒夾菜，不夾菜的時候就盯著她們看。

像是要把這二十年沒見過的面都補回來。

祁念理解好友的心，吃完飯後就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四口，其他人就走了。

幾個人到了樓勁松的房間費。

顏素和周斯年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