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國心頭澀得難受。
“應該是你最近身體不舒服，你上班這么多年，現在突然不上班肯定不習慣，你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孩子們身上！”
“乾點事情可能還覺得自己有用，不做事情就覺得自己一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
“別說是你，我也是這樣的感覺，我都不敢想象等我退休天天在傢什么感覺！”
宋清辭聽到男人的話，挑眉瞥了他一眼：“你啊，天生就是忙碌的命！”
“你現在才五十出頭，至少還能再幹十年！”
“素素和行知結婚三個月還沒孩子，我現在非常懷疑素素幫著行知隱瞞行知身體不好的事情！”
“景年和景安是雙胞胎，我覺得等靜宜和景年結婚了，說不定結婚就有孩子！”
“我今天發和老祁說了，讓她回去和靜宜說說，如果可以的話，靜宜和景年結婚後也住在家裡！”
“從前家裡人多我也天天上班，不覺得家裡空蕩蕩的，這突然不上班，孩子們一個個都結婚了，有時候家裡就我和陳嬸，坐在客廳我都能聽見自己說話的回聲！”
“我挺害怕的！”
宋清辭說的是真話。
她這輩子經歷的事情沒有阿嫻那么多，但是在過去那個動盪的年代，沒有一個人是平安一路走來的。
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曾經家裡還有點家底的家庭。
如果不是因為霍建國是軍人，可能她吃的苦頭不比阿嫻少。
她這輩子唯二的兩次害怕，一次是和建國結婚的那天晚上，聽見建國叫了阿嫻的名字。
她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男人，哪怕是結婚了，以後也不會一直屬於自己。
還有一次就是父母去世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躺在棺材板裡，被黃土填埋，以後再也不能見面的痛。
霍建國還算結實有力的胳膊把宋清辭抱在懷裡：“有我在，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
“你生養了他們幾個臭小子，你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做，他們要是不聽我來收拾他們！”
宋清辭輕笑了兩聲，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感覺到身後男人寬闊的胸膛，她調整姿勢索性半個身體都靠在霍建國懷裡。
“你說我之前是不是太過於忙工作忽略了自己的身體，最近我總是感覺很累！”
“有時候晚上十點多就睡著，睡到第二天八點多才起來，不到十點多我就又瞌睡了，昨天我睡了四次覺！”
“最後一覺起來天都要黑了，媽和陳嬸也沒有叫我，我不好意思，媽還說讓我不舒服就睡覺！”
霍建國眼睛酸澀得厲害。
自從和師長說了家裡的情況，他的工作就比以前少了很多。
每天能準時上下班。
有急事的情況下還是要儘快趕到單位。
他知道清辭最近嗜睡，但是不知道她已經嗜睡到這種程度。
出院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霍建國感覺心口好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
憋悶的厲害。
他歪過頭使勁地眨眼，把眼淚憋回去。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生了四個孩子身體本來就虧空的厲害，那些年我忙著工作，沒怎么多照顧你，所以你身體才這么不好！”
“咱媽不是外人，以後你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家裡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把身體養好就行！”
“我和你過了三十多年了，我以為這些話等到我死的時候才能聽見！”
宋清辭無意中的一句感慨，又一次戳痛了霍建國的心。
霍建國緊緊地握著宋清辭的手：“媳婦，以後不要把死掛在嘴上！”
“你才五十出頭，就算咱們能活到七十歲，那還有二十年的活頭，二十年能幹很多事情！”
“可是那時候我們都老了，吃不動走不動，你是老頭子，我是老太婆了！“
“不管變成什么樣，只要我們都活著就好！”
霍建國和宋清辭說著掏心窩子的話，說了沒幾句就感覺懷裡的人沒動靜了。
他低頭髮現懷裡的人已經睡著了，呼吸均長而又平穩。
霍建國小心翼翼地捧著宋清辭的腦袋，把她放平整，拉過被子給她蓋好。
橘黃色的燈光灑在她還算白淨的臉上，霍建國想起來宋清辭年輕時候的模樣。
人常說兒子長相隨母親，女兒長相隨父親。
他們生養的這四個孩子，好像長相隨了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半。
沒有一個人像顏素那樣和阿嫻，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霍建國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有時候他想如果紅玉長得和清辭一模一樣，也許清辭走了，看著紅玉他心裡還好受一些。
有時候又在想，如果長得一樣，也許他會更難受。
這人啊，年輕時候做了太多遺憾的事情，年老的時候就會後悔，想著年輕的時候怎么那么不懂事。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遍，一定會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霍建國盯著宋清辭看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越看他心裡就越堵得慌。
他把陽臺上的窗戶關小，熄了燈出去。
“爸，你怎么還沒睡？”
霍行知聽到有腳步聲就跟著出來。
霍建國嘆息：“和你媽聊了一會睡不著了，你怎么還沒睡？”
“我聽見您出來就出來了，要不要咱們爺倆喝兩杯？”
“行嗎？”
霍建國看向樓上。
霍行知點頭後，爺倆就出門了。
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京市飛速的發展。
十點多主街道上燈火還算通明。
爺倆挑了個燒烤攤子多一段的地方，坐在路邊喝著啤酒聊著天。
霍建國一瓶啤酒下肚，眼睛就紅了：“剛才和你媽說了很多話，你媽說最近總是感覺到累，吃飯也沒什么胃口！”
“她總是把死掛在嘴上，我聽著難受！”
霍行知眸色深沉：“我託人找了幾個這方面的專家，西醫中醫咱們兩方面入手！”
“媽多活一天是一天，如果媽真的走了，您也別太難受！”
“媽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您，如果她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人肯定也是您，就算為了媽您也要照顧好自己！”
霍建聽著兒子的話，心裡總算是好受一點。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這好像是咱們爺倆這么多年第一次一起出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