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七年,休妻后侯府追悔莫及》 川黎黎

四面八方的騷亂聲浪越滾越大。

包圍著雲青青的北羌蠻子無處可退。

臨死前的瘋狂與怒火被他們猙獰地刻在臉上。

北羌人手中舉起的彎刀一轉。

數十柄彎刀的寒光折射到雲青青的臉上、身上。

刀光和火把的妖冶的火光交融在一起。

毫無死角地籠罩住雲青青。

雲青青的左斜前方,最利於獵殺她的北羌蠻子悍然殺出。

呼嘯而來的健碩大馬的蹄鐵掘得凍硬的土四濺。

大馬載著鋒利的彎刀,眨眼間襲至雲青青的脖頸。

雲青青賭命似地用硬弓抵上。

彎刀過處,硬弓噼啪一聲連腰截斷。

就這樣,第一柄殺向雲青青的彎刀帶走了她的弓。

雲青青身後,一轉眼,第二柄殺掠的彎刀又襲來。

同樣是健碩的大馬載著北羌蠻子和他手裡奪命的刀。

雲青青才聽見刀掠過的風聲。

彎刀就已殺到了她的面門。

她只能勒馬轉頭勉強閃避。

誰知第二柄彎刀只是虛晃一槍。

雲青青勒馬轉頭的一瞬,第三把彎刀殺掠而來。

這下奪命的刀再也避無可避。

奪目的寒光像猛獸的利齒。

準確無誤地從背後刺向雲青青。

雲青青胯下的飛星似有所感。

揚蹄轉身,想把雲青青顛下去,助她躲過這一刀。

哪成想北羌蠻子的刀到得更快。

又一道寒光閃過。

彎刀從背後扎進肉裡,殷紅的血汩汩流出。

北羌蠻子兩眼睜大回身望去。

崔澤拔出彎刀,一刀斬落了他的頭。

落下的人頭從雲青青的面前滾過。

被砍頭的北羌蠻子刺向雲青青的彎刀也墜下去。

彎刀砸進馬蹄踏過的泥地。

雲青青和崔澤對望一眼。

兩雙眼睛,一雙盛滿了死裡逃生的動人心魄。

另一雙盛滿了及時趕到但抑制不住生出的後怕。

兩人只在紛亂的血與泥中短暫地望了對方這一眼。

雲青青策馬向後,“我去救人。”

崔澤調轉馬頭重新與砍殺掉敵人的王秀匯合一處。

“北羌六部還不夠亂,我去添火。”

一眼互望後,兩人各自策馬奔向自己的前方。

……

傅玉同從青州城頭上望下去。

城下的亂子越鬧越大。

密密麻麻駐紮在青州城外的北羌六部全捲進了戰亂。

火光在四野裡躥起。

點著的營帳像一炬明燈,在最黑的夜裡照見人間煉獄。

北羌人互殺起來,與他們對昭國人同樣殘忍。

傷殘的肢體遍佈滿地。

戰亂中,遙在城上的傅玉同甚至能聽見北羌人間相互唾罵。

“安霍的臭狗熊竟然敢趁夜捅我們刀子!”

“你看錯了,不是安霍,是卡納!”

“一班食腐的禿鷲!”

傅玉同在城頭上聲嘶力竭地用北羌語大喊:

“一群蠢蛋,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

“殺你們的一直是青州兵,青州人!”

範濤任傅玉同刀架在脖子上。

夜風吹開他的鬍鬚。

他驀然睜眼。

“持節使,你看吧,太陽昇起來了。”

一線亮光從天際處浮起。

天盡頭漸漸泛白。

朦朧的白很快驅散黑暗,席捲天幕。

朝陽在天盡頭迸發出第一簇金光。

金光如箭。

箭抵之處,北羌六部先鋒軍的駐地已大半淪為焦土。

屍橫遍野中,六杆掛著動物頭骨的幡旗倒下了三杆。

剩下的北羌人舔著血相互防備,眼中只剩敵視。

一隊兵馬踏過血染的焦土與燒作灰的帥帳,蜿蜒到青州城下。

他們身上的戰意比灼烈的太陽更燎亮。

崔澤在隊伍的最先頭。

他據馬城下,仰頭向上。

“為本帥開門!”

傅玉同兩眼血絲爆滿。

“我已接管雁北門。”

“我不開,你能耐我何?!”

城下的崔澤還沒出聲。

城上被挾持的範濤跟鉗鐵似的嵌住傅玉同握刀的手。

傅玉同大驚,使勁想把自己的手拽出來。

哪料範濤的鉗握之下,他的手紋絲不動。

範濤握著他的手,將架在脖子上的刀挪開。

他擰住傅玉同的胳膊。

一手肘打得傅玉同“碰”地磕向城牆。

傅玉同被撞得眼冒金星。

等回過神時,範濤已捉住他,將他摁得跪在地上。

範濤高聲發令:“開城門,迎林帥!”

北風嘯嘯。

這個冬天第一次。

青州城的雁北門大開,迎回了得勝的大軍。

崔澤策馬入城。

範濤在門洞中,押著跪地的傅玉同親自迎接。

傅玉同連番掙扎。

“你們敢讓我跪他?!”

“我可是朝廷的持節使,陛下親派的使臣!”

黑壓壓的大軍佇立身後。

崔澤策馬進門時,停馬在傅玉同身旁。

“哦?陛下親派的使臣?”

“皇帝準你們通敵了嗎?”

傅玉同聞聲,渾身一震。

他慌亂著,挑起眼睛打探崔澤。

“你什么意思?”

“什么通敵?”

“你無憑無據想汙衊我?”

崔澤摘下頂了一夜的北羌絨帽。

他將絨帽向下一扣,端端正正地扣在傅玉同頭上。

那帽子似有千鈞重,一下就壓彎了傅玉同的背。

崔澤:“你是不是還以為,傅深只是去晚了。”

“消息沒及時傳到北羌的卡納部。”

“我才亂中取勝?”

傅玉同喉結一動,無聲的嚥下口唾沫。

他沒出言。

但看他的神情,他分明就是這樣想的。

崔澤盯著傅玉同那雙亂了的眼睛。

“不妨告訴你。”

“我與王將軍匯合後,先攻的不是安霍部。”

“是卡納部。”

傅玉同本就慌亂的瞳孔赫然緊縮。

“不可能!”

“你的信號明明亮在安霍部駐地的天上!”

這時,雲青青策馬入城。

她身後緊跟了一個護送傷兵的小隊。

飛星載著她腳踏如雲,步履飛馳。

她與崔澤擦肩而過,相互又望過彼此一眼。

三個時辰前,夜半。

獨自策馬出城的雲青青也是這樣從崔澤的身邊掠過。

掠過之後,飛星驟然止住馬蹄。

它載著雲青青回身。

崔澤持著信煙,還未從血海深仇中掙脫出來。

他渾身都透著濃烈的殺意。

雲青青又像幽竹間的月光照向他。

“我算了時辰。”

“見你還不回去,猜你出了事,帶著飛星來尋你。”

崔澤一語未發。

雲青青光讀了一眼他的眼神就懂了他的意思。

“你想假扮北羌人,引發北羌各部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