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七年,休妻后侯府追悔莫及》 川黎黎

傅玉同佔盡氣勢,偏偏還不依不饒。

他一聲賽一聲地強逼崔澤。

“殺他!”

“我命你殺他。”

“我要你殺他,你就得殺。”

傅玉同只看到崔澤神色低迷。

他絲毫沒看見崔澤低垂的眼簾下,暗自醞釀著掃淨一切的北風。

崔澤低聲醇厚得如酒:

“阿舍薩桑,你與林君成豪賭那夜,黑檀木的地板滑嗎?”

“我們昭國講究灑掃待客,他可輕慢了你?”

阿舍薩桑懂漢話,也淺懂一些昭國的禮儀。

灑掃待客他自然知道。

他還知道,這是對主人來說尊貴的客人才享有的待遇。

阿舍薩桑以為崔澤被逼得沒有辦法,在向他示好。

他稍加回憶,記起那夜穿過的傅家的地很是黑亮乾淨。

他揚起頭,半自豪半嘲諷道:

“那天晚上,黑檀的地板是很乾淨。”

“你們昭國的女人很聽話,地擦得很好。”

“希望你們昭國的男人也同樣知道聽話。”

崔澤聽罷阿舍薩桑的譏諷不曾惱怒,反而輕聲一笑。

那輕得像根羽毛的笑在帥帳中格外突兀。

羽毛似的話音落在傅玉同心上,撓得他發癢,更撓得他倍感不佳。

傅玉同收起凌人的氣勢。

“崔澤,你笑什么?”

崔澤不答,淺淺地搖了個頭。

傅玉同一怔。

他眼眸一轉,終是嫌林君成不死,事情不了結對他不利。

傅玉同頗有些氣急敗壞的:

“這下北羌的日逐王已經把人和地點都說出來了。”

“林君成通敵,再無疑議!”

他指著林君成,“你給我殺他!”

崔澤轉眸望向林君成,低聲問他:

“感覺如何,可曾有悔?”

林君成要不是還被捆著,他當場就掙了起來。

“傅玉同,你個卸磨殺驢的王八蛋!”

“我他媽,我真要死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林君成拱著往傅玉同那扭。

他真恨不得親口咬下傅玉同一塊肉來。

崔澤對他落下一句,“夠了。”

“你難道不曾知道他就是卸磨殺驢的人?”

“上趕著當驢,又能怪誰?”

林君成突然就不拱了。

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等回過神來,他鼻頭一酸,已是滿眼的淚水。

將他千刀萬剮的刀彷彿就在眼前。

他嚇得一個哆嗦,又恍然想起。

他對崔澤說過:

我想做保衛昭國的好兒郎。

我想起我爹了……

林君成又掙了兩下。

他一下沒掙好,胳膊一絆,整個人仰在了地上。

活像條死魚。

一條細細的淚線從他的眼角劃下。

淚線經過他的太陽穴,最後沒入他滿是土的鬢髮。

林君成涼著半截心,懺悔似地道:

“早知道在戰場上拼命,騎起碼死得乾淨。”

“姐夫,我對不起你……”

過了這么久,林君成終於真心實意地喚了崔澤一聲姐夫。

崔澤卻淡漠地緩緩坐下,直把那聲“姐夫”當耳旁風。

他看似無關地談起:

“傅玉同,青州軍管之前,我曾親自遍訪全城。”

崔澤這突然一打岔,差點把傅玉同打懵。

他用不善的目光殺向崔澤,彷彿在說:

林澤,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崔澤對他的銳利的眼波置若罔聞。

他仍繼續說道:

“青州地處偏僻,又久遭北羌襲擾劫掠。”

“城中,就連官署都用不起黑檀木鋪地。”

“全城宅院成百上千。”

“唯一一處以黑檀鋪地的只有你們傅家。”

崔澤話音落,鋒芒現。

他用來斬殺傅玉同的刀終於露出刀鋒。傅玉同抱緊手中的公文匣,神色大亂。

崔澤穩坐著,言語間一步不落,步步緊逼。

“現如今真相大白,賭是在你們傅家賭的。”

“自你出獄後,傅家全歸你掌控。”

“這下你再將罪名賴到林君成身上,不好吧?”

傅玉同臉上一副大難臨頭的煞白。

他硬辯道:“不,你沒有證據。”

崔澤豁然站起。

他環掃帥帳一圈,道:

“此刻在帳內的人誰不是證據?”

“我為國鋤奸,證據早夠了。”

他望向王秀,“王將軍,借你刀一用。”

王秀聞言利索地拔出刀來。

他的眼睛早盯上傅玉同。

“林帥借刀何用?”

崔澤正色道:“斬他祭旗。”

他抬手直指傅玉同。

傅玉同被崔澤的手點到簡直像被閻王唱了生死簿。

他連忙後退。

可帥帳內不算寬廣,四周又都是人。

傅玉同才退一步,哐的一聲撞到了肖七身上。

他一見身後是肖七,就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似的。

“肖統領救我!”

“別忘了那晚的事你也有份!”

肖七沉默著合上了雙眼。

他佯裝看不見,聽不見。

他為了明哲保身,是不敢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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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朝中可以當皇帝最髒的爪牙。

不代表他願意在崔澤已然大勝的情況下,眼睜睜地出賣昭國的利益。

肖七不動如山。

王秀提著長刀,已站到了傅玉同的面前。

王秀眼裡冒著血光,嘴角還咧著。

“孫子,爺爺說什么來著?”

“在軍營裡,爺爺斬你的刀,更快!”

王秀抬手舉刀。

寒光閃閃的長刃在前,傅玉同膽都嚇破。

他慌不擇路地摔開公文匣,抄出裡面的東西來。

霎時,一道金光閃過眾人眼前。

傅玉同緊捏手裡杏葉形的金令。

他不顧一切地大吼道:

“都看清楚!”

傅玉同手中杏葉金令光彩奪目。

金令正中間刻的金龍正在祥雲紋中搗海翻波。

這是昭國皇帝指揮邊軍的最高令籤。

金令一出,邊軍必從。

否則便是全軍造反,昭國將舉國絞殺。

傅玉同喝道:

“這是陛下的發來的金令!”

“我乃宣金令的使者。”

“殺我也等同抗令!”

“你們青州軍,都不想活了嗎!”

看著金令,王秀的刀一頓。

崔澤微眯了些眼睛。

他渾身的殺意未減分毫。

“金令配套的帛書呢?”

“傅玉同,我一路行至青州,受夠了你們的磨難。”

“我嚐盡了你們的手段,更看透了你們的狠辣。”

“你只取出金令,不取帛書。”

崔澤站起身,慢慢將五指攏在劍柄上。

“我猜,金令配套的帛書上該是一字未落。”

“好任你書寫,構陷傷我。”

王秀聞言收刀。

他將身一蹲,先傅玉同一步從公文匣中搶出帛書來。

王秀把那黃色的帛書一揚。

“他奶奶的,還真是空白的!”

崔澤一寸寸地拔出寶劍。

緩緩撥出的劍,劍光跳動如水,映在傅玉同臉上。

“既是空白帛書,恕本帥不解其意,無法遵從。”

“我此刻就是要殺你,以你的血告慰亡靈。”

轉眼間,崔澤的寶劍已拔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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