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七年,休妻后侯府追悔莫及》 川黎黎

傅玉同聞言輕硒。

阿舍薩桑將匕首撿起,重新交給林君成。

他從匕首上扯走那張契書,又拿走了桌上的欠條。

“這些我會收著。”

“你做不到,我就把它們全通過使者,發給昭國皇帝。”

林君成眼睛黏在那些紙上。

“別……別!”

他慢慢地收緊握著匕首的手。

“我,我一定會辦到的。”

阿舍薩桑將欠條一鍋端地塞進懷裡。

他戴上風帽遮住臉。

阿舍薩桑的聲音隔著紗絹,不真切地傳出來。

“兩天,你只有兩天的時間。”

“兩天後我會發兵。”

他旋身出去,不一會兒影子就沒入夜色中。

林君成捧著匕首。

寒冬臘月,他頭上的虛汗,止不住地往下掉。

……

送阿舍薩桑回北羌方向時,肖七故技重施。

喧鬧過後的雁北門和沉默的雁歸山上無從得知這個夜裡發生了何事。

過了雁歸山,阿舍薩桑揭下風帽一扔。

絹做的風帽順著濃烈的北風滾進枯草和冰交雜的遠方。

阿舍薩桑坐在馬背,拍著肖七的肩誇讚:

“你是個有良心的昭人,塔納斯會寬恕你的。”

他眼冒幽光,回頭望定雁歸山。

“至於那個褻瀆塔納斯的昭人。”

“我要親手把他的頭皮剝開,剜下他的頭蓋骨。”

“我要用他的頭蓋骨盛酒,敬給塔納斯。”

肖七聽著阿舍薩桑生硬的瀚話,抬頭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像一塊差一點滿圓的玉盤。

肖七的眼中充滿了染著月光的詭譎。

……

雁歸山上,林念瑤硬是住下。

她大包大攬下為崔逐煎藥的活。

除了把脈,她壓根不許雲青青見崔澤。

林君成靠著哄鬼的鬼話,哄得林念瑤收留他在雁歸山上住下。

林君成扛著賭債,滿肚愁腸。

他每時每刻都跟針扎蟻咬般,毫無建樹地過了第一日。

第二日,雁歸山上依舊風平浪靜。

林君成的心裡再也平靜不了一瞬了。

他的命能不能活,就看今天!

要是那個北羌人真把他寫的那些通過使者遞進宮去……

蒼天亡他啊!

熬藥的帳篷裡,他心不在焉地替林念瑤看著火。

林念瑤則手忙腳亂,亂七八糟地替崔澤熬他的救命藥。

兩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合在一塊忙活了三通。

林念瑤總算給崔澤熬出碗藥來。

她倒了藥就要往崔澤的營帳去。

林君成一聽林念瑤走遠,心思立刻變得活絡。

他環顧整個處置藥材的營帳一圈。

最後在角落裡,他找到泡著積香木的銅盆。

林君成的賊眼睛來回一轉。

他抄起一個空的陶爐。

林君成屁股一蹲,手裡的陶爐沿著沉了下去。

咕嘟嘟的,空陶爐吸了半罐的藥液。

林君成生怕遲了生變,端起陶爐就往放白鳳帥旗的地方跑。

白鳳帥旗插在一片空地上。

崔澤只留了三百人在雁歸山。

雁歸山大,三百人撒出去警戒如同撒豆入海。

這些人光守山裡的要道都不夠,哪顧得上崔澤坐鎮的營盤。

營盤裡空空的,只有巡邏的兵偶爾經過。

林君成衝到帥旗前,手舉過頂,瞄準旗杆往上潑。

微微發黏的藥液順著旗杆一點點地滑下。

林君成心裡懸著的大石頭有一角砸回到地上。

他長舒一口氣。

但林君成氣還沒喘勻,就聽見身後冒出一聲。

“你在這做什么?”

那瞬間林君成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

他回頭一看,剛好撞上林念瑤探究的眼睛。

一見是林念瑤,林君成的心嗵的一聲落回肚子裡。

他背過手,把陶罐藏在身後。

“我……我來看看。”

林念瑤不解,“這有什么好看的?”

她從帥旗旁的架子,收回晾乾的紗布帶。

她隨口埋怨道:“青州是什么破地方,這么窮。”

林念瑤露出手上被割的傷。

“換藥的繃帶都得來回用。”

“我明明是廣平侯府的嫡女,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

“只盼著崔澤,能記得我的好……”

林君成看著自己的蠢姐姐,心逐漸地平復下去。

他在心裡來來回回想了幾遍,忽然道:

“姐,我幫你?”

林念瑤抬起眉,瞧了林君成一眼。

“你?你幫我什么?”

林君成訕笑著道:

“我跟著姐夫上戰場,當他的幫手,掙軍功去啊。”

“我不貪他軍功了,軍功我自己掙。”

林念瑤滿目狐疑地上下打量林君成。

“你,突然就有膽子了?”

“昨天你還說傅玉同想要你的命,你怕死才求我和你姐夫收留的。”

林君成眉頭一抽,撇了撇嘴。

他耍渾道:“姐,你別不信我,我也是堂堂男兒。”

林念瑤嫌棄地轉了下眼睛。

她瞥向一旁的枯黃地。

她默了片刻,又抬眸,道:

“也行,你去找崔澤說說。”

“免得你老是拖我的後腿。”

“從你來了,他對我再也不笑了。”

……

主帥帳中。

“不行。”崔澤斬釘截鐵道。

林君成慌了神,“我……我是去幫你!”

他拍著胸脯道:“我是真心的!”

崔澤坐在帳中的馬紮上。

他愣是坐出高臺點將的氣勢。

“我不妨明說。”

“我答應讓你留在雁歸山。”

“只是怕你留在青州城,給城裡休整的大軍惹麻煩。”

“戰場亡命之地,我不會許你去犯渾害人。”

林君成指著崔澤手邊的藥碗。

“你喝著我姐姐親手熬的藥,又用了她的血做的藥引。”

“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總得聽她的吧!”

“她親口讓我來的。”

崔澤端起藥湯,一口灌下。

他灌得已經算快,但藥湯裡滿溢的苦味依舊染了他一嘴。

苦味在崔澤嘴裡久久不散,像紮了根。

從前雲青青熬的藥從不會有這種命苦的味道。

崔澤在心裡暗自嘲道:

他犯什么欠,他下半輩子還長,何必沒苦硬吃?

“林念瑤的事我也不怕和你直說。”

“我與她已無情意。”

“你看著,等青州危難一解,我向她恩仇一道算。”

“算個明白清楚。”

林君成聽得腦袋發懵。

“你……你,你真不在乎她了?”

崔澤用手背擦去唇邊殘留的藥汁。

他雙目如刀,“親夫人也該明算賬。”

林君成說得出口的理由全被崔澤堵回去。

他實在想不出辦法,又不敢不辦阿舍薩桑交代的事。

他思來想去,索性撲通一聲,跪倒在崔澤面前。

他二話不說給崔澤猛磕了一個頭。

“林澤,你就行行好帶我上戰場吧!”

崔澤冷眼看他,“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