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一隻溫暖的小手在謝鳶臉上胡亂的摸索著。
“你哭了?”
“是因為我嗎?”小孩怯怯的問她。
“不是的,和你沒關係。”謝鳶聲音哽咽:“我只是,有些難受。”
如果不是那幾次意外,讓她發現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那她的未來,就是迴歸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人如何生活呢?
辛苦工作,獲得微薄的薪水,運氣好些,攢上許多年的錢,就能買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屋子,運氣不好,那就得再攢上好多年的錢。
然後呢?
一旦遇上蟲族入侵,那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不論是房屋,還是生活,都將變得一塌糊塗。
遇到危險,沒有自救的能力,就連軍隊,或許也會因為沒有價值這個可笑的理由而拋棄她。
所以今日的小孩,又何嘗不是謝鳶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司空青說命分貴賤,這話謝鳶認。
可是誰說命不能改呢?
就像她自小生活在貧民窟,十八歲以前連肚子都填不飽,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是阿芙莉老師出現了。
她帶著謝鳶進入了人人嚮往的塗珈學院,從此生活得了保障,再也不用半夜驚醒,害怕的抵住那扇破爛的房門。
謝鳶承認,她今天的確有些衝動,事後她也後怕不已。
當時機甲幾乎是擦著她的身子飛了過去,她能清楚感覺到火焰灼燒的高溫。
後怕,也有些後悔。
但是現在,這份後悔的情緒已經徹底消散。
因為謝鳶想明白了,她救的不僅僅是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救的也是另一種可能的自己!
如果旁人不在乎,那就她來在乎!
如果旁人不救,那就她來救!
不止今天,未來也是一樣。
謝鳶暗自下定了決心。
小手笨拙的在她臉上擦拭著,小孩的清亮嗓音在黑暗中響起。
“姐姐,你別哭了。你一哭,姜姜也想哭。”
“姜姜?是你的名字嗎?”
“嗯!”姜姜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雖然看不見,但是謝鳶能感受到她的動作,
姜姜說:“姜姜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做姜萊,媽媽說這個名字的含義是……是……”
姜姜的情緒低落起來,她忘記了媽媽說的話。
姜姜牽起謝鳶的手,在她手心裡一筆一劃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謝鳶認真感受著,然後在心裡默唸了一遍。
姜萊……
將來。
“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她稱讚道。
“那姜姜,你的爸爸媽媽呢?”
“他們都去天上了。”姜姜說。
天上?
謝鳶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又緊接著問了好些問題,乖巧的姜姜一一回答。
謝鳶也從這些回答中,拼湊出了大概。
姜姜的父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母親則在鎮上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
姜姜是家中獨女,父母都對她十分疼愛,一家三口時常會一起出門踏春採青。
她和母親在山間快樂的玩耍時,父親就在一旁安靜作畫,畫上的內容,自然是姜薑母女。
那是謝鳶光聽著,都會感覺幸福的美好時光。
直到蟲族大肆入侵了他們的城市。
這份美好被打破,姜姜的父親為了保護她們不幸受傷,當場身亡。
而姜姜的母親,強忍著悲痛,帶著女兒一路奔逃,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好不容易撐到軍隊到來,姜姜的母親卻因積鬱成疾,而在一個夜晚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臨死之前,因為擔心姜姜獨自一人害怕,她於是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媽媽有些想爸爸了,可能要暫時留下姜姜一個人,可以嗎?”
“你也想爸爸是嗎?”
“爸爸……在天上,你抬頭,看到最大,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爸爸在的地方。”
“姜姜以後要是想念爸爸媽媽的話,就抬起頭看看吧。”
而姜姜之所以會獨自出現在基地,是因為她好久沒看到星星了,她想搭上可以飛上天空的飛艇,去見一見自己的爸爸媽媽。
“姐姐,我好想爸爸媽媽。”姜姜在謝鳶懷裡說,“他們不想姜姜嗎?為什么這么久了,都不肯回來看看我呢?”
小小的姜姜尚且不懂死亡的含義,但是謝鳶懂。
她強忍著心中酸澀,輕輕撫摸著姜姜的頭髮安慰道:“怎么會呢?爸爸媽媽肯定也很想念姜姜啊,只是,太遠了,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姜姜用小手擦了擦眼淚,“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
謝鳶將姜姜抱得更緊了些,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唱起了小時候她常聽的催眠曲。
“寶寶快快睡……睡啊,睡啊,不要哭,不要怕……寶貝,快要睡熟了,一睡到天明……”
姜姜的呼吸在她懷裡漸漸平穩,很快便睡著了。
不知不覺間,謝鳶也熟睡了過去。
姜姜是被餓醒的,她醒來時,謝鳶還在沉睡,只是眉頭緊皺,睡得很不安穩。
姜姜用小手撫平了她突起的眉峰,又盯著謝鳶看了好一會兒。
肚子嘰裡咕嚕的叫起來,姜姜連忙捂住肚子,然後爬起身。
過長的衣服成了一大阻礙,她費力的挽起衣袖和褲腿,在帳篷裡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包餅乾。
她蹲在角落窸窸窣窣的吃完,但還是感覺餓。
姜姜又回到床邊看了眼謝鳶,見她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走到帳篷外面,去找吃的去了。
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外觀差不多的帳篷。
姜姜不知道食物放在哪兒,又不敢找人問,只好獨自沒頭沒尾的尋找起來。
那道矮小的身影實在太過引人注目。
秦顏歡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小朋友。”
一道陌生,但好聽的聲音在姜姜身後響起。
姜姜身子一滯,愣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一道纖細修長的身影走到她面前,然後停下。
姜姜抬起頭,看了過去,入目是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好看,而且熟悉!
姜姜原本緊張無措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驚喜的表情。
“姐姐!”
姐姐?
秦顏歡皺了一下眉,半蹲下身,盯著姜姜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
別說,還真有點兒眼熟。
“我們見過嗎?”
“嗯!”姜姜重重點頭,“前幾天,姐姐給了我食物。”
秦顏歡想起來了,原來是厄爾多斯城那個盯著人吃飯,然後流口水的小髒孩兒。
突然變乾淨了,難怪她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