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鳶覺得閻述很奇怪。
當初被他通過小痣認出來的時候,謝鳶很是恐慌。
在聽到閻述想讓自己成為他的嚮導時,這份恐慌就又上了一個臺階。
因為那時謝鳶還對自己的能力持懷疑態度,她害怕這不過是僥倖。
所以即便閻述給出了令她心動的條件,她也還是拒絕了。
刪除好友自然是因為她不想和閻述產生過多的聯繫。
閻述在那之後也沒再找過自己,就是偶爾視線交匯,也不過是一掠而過。
所以謝鳶自然而然的認為,閻述當時只是隨口一說。
他其實並沒有真的如他所說那般需要自己。
所以謝鳶覺得,閻述突然攔住自己,問為什么刪了他這件事,很奇怪。
謝鳶皺眉,試圖理解:“你是給我發消息了嗎?”
不然閻述怎么會知道自己刪了他。
閻述眼神閃躲了一下,並未回答。
他後悔了。
自己不該走過來,不該攔下謝鳶,更不該問出那句話。
就好像,他很在意似的。
“因為當時我覺得,沒有必要。”謝鳶說。
她不會聯繫閻述,所以沒有必要。
但謝鳶沒想到,閻述會給她發消息。
或許是想問她同意與否?
雖然有些遲了,現在當著閻述的面回答也不是不行。
“我不想……”
“沒必要?”閻述擰眉。
不知道為什么,他今天的情緒好像格外煩躁。
在謝鳶這兒,他是沒必要的,所以她刪了他。
但是陸言有必要,亞瑟有必要,甚至就連那個士兵,也是有必要的。
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閻述體內橫衝直撞。
撞得他心煩意亂,大腦疼痛不已。
閻述捏了捏眉心,聲音弱下來:“我好像,要失控了……”
聽到這話,謝鳶猛地瞪大了雙眼。
她連忙抬起閻述的手腕看了眼他的精神數值。
數值的確在升高,隱隱就要突破紅線。
“閻述,不可以!”左右都是供士兵休息的帳篷,裡面還不時有人聲傳來。
要是閻述在這裡失控,很容易造成其他人受傷。
謝鳶雙手捧起閻述的臉,讓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你控制一下,現在還不可以失控。”至少去一個人少的地方。
感受到臉頰上不屬於自己的體溫,看著眼前與自己愈發貼近的謝鳶。
閻述原本失焦的雙眼重新煥發出了神采。
謝鳶一臉焦急的對他說:“你應該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我抽打你的樣子吧。”
“呵……”閻述輕笑著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他的確不想被人看到。
但是他控制不了。
閻述的精神變得疲乏,眼皮耷拉下來,身體也開始變得歪斜。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將頭抵在了謝鳶肩上。
“那就請謝鳶嚮導,安撫我。”
“在我陷入失控之前。”
安撫與疏導不同。嚮導溫柔的嗓音,輕柔的撫摸,都能夠安撫哨兵異常的情緒。
倘若雙方的適配度足夠高,甚至是一個眼神,也可以令哨兵平靜下來。
這種情況下,嚮導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哨兵精神的安撫。
謝鳶側目,看了一眼趴在她肩頭的閻述。
她試探著抬起手,撫摸著他的腦袋。
一下又一下。
閻述原本沉重的呼吸變得平緩,疼痛也得已緩解。
但還不夠。
哨兵的本能在叫囂著想要更多。
閻述抬起頭,注視著謝鳶裸露的肩頸。
他向前挪了挪,想要將頭埋進去。
落在皮膚上的溫熱呼吸讓謝鳶的身子瞬間緊繃,手上也停止了撫摸。
閻述他這是想幹什么?
謝鳶皺眉,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失落感瞬間充斥填滿了閻述的心臟,他緊盯著謝鳶,溼漉漉的眼神看上去竟莫名有些委屈。
閻述伸手,一把攬住了謝鳶的腰,又在察覺到對方僵直緊張的身體後鬆開了手。
謝鳶緊緊注視著他。
閻述垂眸,眼神落在了謝鳶手上。
他拉起謝鳶的手,然後低下頭,用臉頰親暱的蹭了蹭。
謝鳶身體僵硬得好似成了一塊鐵板。
好奇怪的一幅畫面。
好奇怪的閻述。
謝鳶心如死灰的閉上了眼,只希望閻述能快點恢復正常。
片刻後,閻述動作一滯,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後猛地鬆開了手。
他怎么會?
聽著再次變得沉重的呼吸,謝鳶遲疑著睜開眼。
“你好了嗎?”
閻述低著頭,一言不發,只被作戰服緊緊包裹著的,肌肉感明顯的胸膛在不斷上下起伏著。
見他不答,謝鳶只好自己去看。
手指剛一觸碰到閻述的手腕,他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
閻述縮回手,看向謝鳶的溼潤眼神裡竟帶著戒備。
謝鳶不解:“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數值有沒有穩定。”
她又沒有要對閻述做什么。
閻述幹嘛這樣看著她,搞得她像是什么奇怪的人一樣。
“嗯。”閻述從鼻腔裡哼出回答。
然後轉身慌忙離開了。
他腳步虛浮,跌跌撞撞的背影看上去莫名狼狽。
站在原地的謝鳶還有些不明所以。
她兀自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閻述匆忙回到住處。
聽到動靜,坐在角落擦拭小刀的伊戈爾下意識抬頭,然後,他頓住了。
閻述一進屋就仰頭灌了一大口涼水。
儘管光線昏暗,但伊戈爾還是能清楚看到,閻述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伊戈爾饒有興致的觀賞著。
察覺到視線,閻述轉過頭,與伊戈爾四目相對。
閻述愣了一下,然後率先移開了視線。
“你這是,繞著基地跑了一百圈?”伊戈爾笑著說了一句。
基地範圍甚廣,一圈就有近二十公里,一百圈?
閻述皺眉,伊戈爾這明顯是在故意調侃他。
“你臉好紅啊!”伊戈爾笑眯眯的補充道。
剛回來沒多久的閻述又轉身走了出去。
伊戈爾笑得更加開懷。
看了眼時間,伊戈爾收起小刀後走出了帳篷。
循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玫瑰香味,伊戈爾來到了香味最為濃郁的某處。
帳篷內,秦顏歡正在為精神失控的哨兵進行疏導。
伊戈爾守在外邊,閉著眼睛仔細嗅聞著。
失控哨兵的等級為b,秦顏歡很是輕鬆的就完成了疏導。
鮮紅的玫瑰花瓣落在哨兵身上,他雙眼一閉就此昏睡了過去。
秦顏歡掀開門簾,等待已久的伊戈爾立即迎了上來。
他掏出溼紙巾,沉默而細緻的擦拭著秦顏歡的雙手。
“我沒有和他們產生肢體接觸。”秦顏歡皺眉。
只要伊戈爾沒有戰鬥,她疏導或者安撫完後,伊戈爾就會像現在這樣出現,擦拭她的雙手。
秦顏歡厭煩伊戈爾,但她更喜歡乾淨,她因此放任了伊戈爾的行為。
“我知道。”
伊戈爾笑了笑,他高貴的大小姐怎會去觸碰那些人呢?
她寧願耗費更多的精神力量讓他們陷入昏睡。
伊戈爾知道,但他還是忍不住嫉妒。
“玫瑰何時才會願意為我綻放一次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