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區里飄揚着灰色的白和深邃的黑,灰和白的兩種顏色將這裡渲染的就像是存在相館中的老膠片,就連街上的行人都像是像素構成的,模糊不清,並且行色匆匆。
素色的風衣,圓頂的小禮帽,藍調的歌聲飄揚回蕩着,似有似無的從一些街角的咖啡館中傳出來,為被戰爭的陰霾籠罩着的蕭條城市增添一抹生機的顏色。
史蒂芬妮和芭吉爾對面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旁,屁股下面的柔軟沙發椅是色彩鮮艷的暗紅色與其他各色花紋,帶着一種時代感的老土,但卻又有着彷彿沉澱歷史的美感。
這種顏色鮮明迥異的外觀,卻正是時下最流行的格調。
兩人的面前各擺放着一杯咖啡,散發著騰騰的白色熱氣,不同的是,芭吉爾一身軍裝非常悠閑的將兩條大長腿疊放起來,交叉的翹着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手裡的一本小冊子。
而史蒂芬妮仍然是那件即使以七十年前的目光看來,仍然土的掉渣到不合身的灰白色女士大風衣。
單薄的身軀被裹在大風衣下。。就像是即將被撐開的雨傘。
內在與外在差別很大。
史蒂芬妮的眉頭緊鎖,她咬着筆在手邊的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桌子上還散亂的堆放着很多關於參軍的填寫信息。
對她來說,有些困難。
倆人就坐在靠櫥窗邊的位置,從內向外看去,透過玻璃,眼前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不同了,就像是那種叫做電視中的畫面。
同樣,她們在看着櫥窗外的時候,櫥窗外的人也在看着她們。
冬日戰士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當年號稱布魯克林的一枝花。
而現在,芭吉爾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布魯克林一枝花了,來來往往的有很多年輕人已經來回在咖啡店前走了好幾次,原因。。當然很簡單。
戰爭越來越激烈,大量的年輕男性被投入戰場,導致美國的本土,幾乎全部都是留守的年輕女性,孩童,以及老人。
但那是戰爭到了最後的時刻。
此時歐洲戰爭雖然愈演愈烈,但對於美國來說,才剛剛加入戰鬥不久。
大量的年輕男子投入戰爭,除了愛國之外,當然也是為了搏一個前程,但數量還沒有後期那麼驚人。。本土中仍然滯留着很多人。
芭吉爾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
眼看着好友仍然沉浸在試圖參軍這件事情中,芭吉爾不由得默默在心中嘆了口氣。
入伍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但對於史蒂芬妮來說,這可能是個難題,畢竟她的身體太過瘦弱,瘦弱的甚至不像是個成年人。
雖然史蒂芬妮是女性。。但美國的女性也普遍身材比較高挑,像史蒂芬妮這樣的小瘦子着實不多。
當然,作為女性入伍,史蒂芬妮肯定不會是去做士兵什麼的,當不了特工,也會被分入戰地護士之類的崗位。
類似的崗位對於身高之類的沒什麼要求。。但史蒂芬妮並不僅僅只是身高問題。
她的身體患有疾病,並且是很多的先天疾病,高血壓,哮喘,心臟病。。簡直堪比一本醫學字典,就像是人類所有能夠患上的先天的,不知名的疾病都跑到了她的身上。
甚至堪稱不可思議。
這些疾病切斷了她的一切可能,不要說成為特工,普通的士兵,就連成為戰地的醫務人員都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為這會讓她死在戰場上,不是因為敵人,僅僅只是她自己的原因。
芭吉爾再次嘆息了一聲。
她弄不明白史蒂芬妮為什麼如此執着的想要參軍入伍。。她是個女人,戰爭天生就不是她的事情。
作為史蒂芬妮的好閨蜜,芭吉爾很清楚她並不是想要證明自己,她僅僅。。只是想要為其他人做點什麼。
很苦惱啊。
芭吉爾已經嘆息第三聲了。
至於她自己為什麼加入了戰略科學軍團。。大概是因為有趣?反正是對方拋出的簡易,她覺得這件事看上去很酷,然後就答應了下來。
“你的咖啡要涼了。”
聽着好友的三聲嘆息,史蒂芬妮頭也不抬的說道。
她同樣也知道芭吉爾嘆息的原因,但勸阻是沒有用的,她無法忍受所有人都在前線拚命的時候,而她卻縮在後方什麼都作不了。
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即使她是個女人。
她要加入戰鬥,沒有什麼能阻止她。
芭吉爾聞言撇撇嘴。
按照她們兩個窮女孩的經濟預算,是喝不到這麼好的咖啡,甚至有閑錢來咖啡店坐上一下午的。
當然,芭吉爾要是願意犧牲一下,她也能釣來很多的凱子。
可惜芭吉爾對另一半的要求還是蠻高的,除了符合她的口味外,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很帥。
但單純的帥卻又不符合她的口味一樣沒用。
兩者缺一不可。
所以到目前來說,還沒有碰到符合她心意的。
但最近倆人的經濟有所改善,主要原因是芭吉爾入伍之後拿到了一筆錢,所以才有閑錢過來瀟洒一下。
有些無聊的抓抓頭髮,芭吉爾突然看到遠處的街角慢慢悠悠的駛過來一輛紅色的遲鈍麵包車。
她抓起桌子上的咖啡,飛快的一口灌了進去。
“燙!”
然後她就被燙的狠狠一皺臉,雖然說已經涼了很多。。但還冒着熱氣呢,再涼也不會涼到哪去,直接灌進去,肯定會燙的受不了。
但芭吉爾性格大大咧咧的,並不在意這些小事情。
“我馬上回來。”
她猛地站起身,甩下一句話,然後就沖了出去。
忙碌中的史蒂芬妮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好閨蜜生氣了,她的目光熟練的向外一掃,看到了街角的紅色小車,然後就露出一個微笑,搖搖頭。
冰淇淋車。。芭吉爾肯定是衝著這個去的。
史蒂芬妮重新低下頭,但就在下一刻,她突然眉頭微微一皺,重新抬頭,微微眯着眼睛像另一個街角看去。
三四個人正聚集在一起。
更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確切的來說是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人正圍了第四個人,不住的去撕扯他。
那還是一個小孩子。
當然,其他三個傢伙也都不是什麼成年人,只是半大的孩子,不出意外的,這不是什麼惡意的欺負人,就是在勒索錢財,甚至有可能更嚴重。
在布魯克林,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欺負弱者,不能不管。
史蒂芬妮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然後大步推門而出,幾步跨過沒什麼汽車與行人的車道來到街區的另一側,然後邊走邊喊道。
“嘿,那面的小子們,你們是在人多欺負人少么?”
史蒂芬妮人長得瘦小,聲音也不大,甚至一路小跑有些氣喘吁吁的,道路對面那群傢伙根本就沒聽見。
直到她跑過去,這些傢伙才疑惑的住手,然後扭頭看着史蒂芬妮這個看上去像是個白痴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