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
蟲族帝都眾議院。
關於亞瑟·哈特曼上將嚴重失職的彈劾會進行了三天三夜。
巨大的眾議院圍成一個圓形,正門前兩根白柱象徵著民主與權力的穩固,廳內每個議員的席位排列成若干個階梯式的行列,正對著最前方的議長講臺。
大廳的設計兼顧功能與美感,牆壁上鑲嵌著象徵蟲族價值觀念的浮雕和裝飾,透出一種尊嚴與莊重。
每一個能坐在這兒的都是光顧報紙新聞的常客。
此時,整個議院中,議員們面孔各異,情緒激動,爭論聲宛如波濤洶湧的海洋。
“呵!口口聲聲說秘密保護女皇,可自從十五年前的臥底事件後,我們卻再也沒聽到女皇消息!女皇究竟在哪兒?”
“十五年了,不論女皇生死,尼達拉星的子民擁有知情權,你一直瞞著不說究竟是想做什么?”
“二十四州的工蟲罷工抗議,你蠻橫獨裁,強硬使用武裝鎮壓導致100餘名工蟲受傷,你可敢去聽聽街上的怨聲載道?你怎么還有資格再擔任軍委主席職務!”
“借女皇權力廢除我州推行的新政,難道你取代女皇位置不成?”
“蟲族生育率今年又破新低,再這樣下去,我族必將走向滅亡啊!”
隨著討論的深入,眾議員們的情緒被不斷推向高潮。
“咚咚咚——”
議長手指敲在桌面上,引導眾人集中注意力。
“各位,以下是來自蟲族24個州,總計288名議員總結的彈劾動議……”
議長的聲音在這一片喧譁中低沉而堅定,會議室的嘈雜聲立刻平息。
在議長手裡,所有簽了名和按下指紋的動議書,總結刪減過後,仍然有一本書冊一般厚重。
議長拇指動幾頁,看著上面一條條生冷殘酷的條例,面上浮動掙扎。
幾番欲言又止後,忍不住轉過頭看向背後。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的敵意統統投向眾議院最前方,蟲族旗幟下,那一道脊背挺拔的沉默身影。
這個曾經站在蟲族神壇頂端,至今仍熠熠生輝的上將。
代表著蟲族開疆擴土,獲得最高榮譽的戰神。
議長一手捂住擴音麥,嗓音發顫,只問他一人:“上將……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他似乎沒有任何被解任的知覺,眼神淡漠地掃過一眾議員,金屬牆面反下的白光映他皮膚髮冷,讓人想起西伯利亞的雪峰。
“你怕什么?每五年就要彈劾我一次,我已經習慣了,但又有誰能取代我的位置?”
“上將,十五年前的臥底不是抓住就足夠了……我相信您一直比我明白……蟲族不能沒有女皇,就像樹不能無根,水不能無源……如果您知道女皇在哪兒,請務必不要隱瞞好嗎?”
亞瑟怎么不清楚。
蟲族作為高度組織化的社會,分工明確、有深刻的集體主義意識,每個個體都有為群體生存和繁衍犧牲生命的高度覺悟。
這種意識使得蟲族行事高效、團結,在群星閃耀時獨具高光。
而女皇,恰恰是蟲族群體意識的核心。
不僅是因為女皇釋放的信息素能夠大幅度提高群體內雌蟲的繁殖能力,更因為女皇主導性的精神力決定著蟲群行動和策略。
一旦失去女皇。
短期內可以通過強大的軍蟲暫代。
但長此以往,個體缺少堅定的精神力指引,群體的協調性必然下降。
加之內部產生的霸權爭鬥、雌性生殖力下降,部分個體通過爭奪地位以奪得更多雌性的交配權,蟲族陷入混亂只是早晚。
“投票吧。”亞瑟道。
但議長仍是未動。
他低下頭,抿緊了唇,兩側肩膀因為承擔巨大壓力而抽動:“如果這次是平票,我可能無法再像上次那樣,將破局的一票投向您了。”“但亞瑟·哈特曼上將,無論何時,我都秉持著個人對您的最崇高的敬意。”
亞瑟無視所有投來的視線,只淡淡道:“我會一直堅持,直到尼達拉星沒有一個人需要我為止。”
最終議長沒有念那份彈劾動議。
進入投票階段時,整個眾議院氛圍落入了一張沉默而緊張的大網。
但從大致的舉手情況來看,不需要唱票,就已經能得到答案了。
就當宣判即將落下的那一刻。
“等等——!!”一道渾厚滄桑的聲音響起。
沉重的橡木大門從外側推開。
託病放棄參會的司命大人出現在門口,他胸口起伏,儼然是一路奔波而來,卻越過兩側望來的視線,徑直看向正前方的亞瑟。
“會議暫停。”他皺紋交錯的眉眼中透出微光,“亞瑟,你跟我來看一看這個……”
*
亞瑟腳下步伐愈來愈快。
儘管臉上冷硬無痕,但心臟無法遏制的跳動已經出賣了他。
身後傳來木拐拄在地上的“篤篤”聲。
司命大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後面追:“臭小子,跑那么快,虧我還拖著這一身老骨頭去幫你……”
越過道道閘機,亞瑟來到那一扇溫暖的蟲巢孵化室前。
他的手握住門把手向下旋動。
隨著這扇門緩緩開啟,時間彷彿變得無比緩慢。
從穿上這身指揮官軍裝的那一刻起。
他所上的第一節課,就是丟棄情緒,無論何時保持鎮靜。
保持鎮靜是一昧萬能劑,能讓他擊潰敵人的虛張聲勢,能讓他在危急關頭穩住軍心,能讓他無懼每一次生離死別。
戰無不勝的指揮官、蟲族最高軍委主席、守護女皇的第一責任人……
這些頭銜統統是他,任何蟲族需要他的地方都可以是他,他為肩上的責任而活,為國家的幸福而活。
即便當他今天真正被彈劾時,這種鎮定,也能讓他理智面對,並且妥帖處理安排一切後續事宜。
他強大無法摧毀。
他以為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事物能牽動他的心。
但此時此刻。
動脈中的血液沸騰,手心沁出一層薄汗,喉嚨深處肌肉頻繁的收縮,無一不操縱著他。
生命的鮮活,淋漓盡致,他感覺陌生、怪異卻又無法剋制地沉迷。
房間裡孵化用的黃色暖光還開著。
唯一一扇用來透氣的天窗卻被打開了。
風從窗外吹來。
孵化室裡獨屬於蟲族女皇,濃郁的安撫力信息素撲面而來,似紅酒味兒的醇香,將來人每一根神經都梳理得柔軟、放鬆……
在登向天窗的斜梯上,裹著純白羊毛毯子的少女坐在那兒。
兩條白皙勻稱的小腿垂下,潮溼的髮絲一半披在胸前,一半搭在脊背上。
她眉梢如墨染,唇泛著紅。
聞聲向門口看來,見到來人,她眉梢一挑,笑意綻開:“呦,又見面了?”
“……”
“乾燥的空氣可比這破卵殼裡溼漉漉的滋味好多了,是吧?”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