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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我看着那幾個字,卻是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念道:“他強……由他強……”

他強由他強。

傅八岱的第二個錦囊里,留下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

我沉悶的看着那幾個字,半晌才起身,急匆匆的走到門口撩起帳子,看着外面漸漸透出光亮的天空,兩邊山勢的輪廓漸漸的顯現出來,如餓虎一般環飼在周圍,就算不知道現在的局勢,只是看着這樣的環境,也讓人覺得心驚。

可是,傅八岱的錦囊里,卻是留着這樣一句話:他強由他強。

他的意思是——就算現在申恭矣佔盡上風,並且強勢逼人,也任由他這樣繼續下去?

可是——

真的可以任由對方強勢?我當然也明白登高跌重的道理,但萬一,登高得壓不下去了,那可怎麼辦?

我一直站在門口,看着外面沉沉的天色,有風,卷帶着夜間清露的潮濕襲來,吹得我身上單薄的衣衫輕輕飛舞着,也潤濕了臉頰,帳篷內的水秀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迷糊的睜開一線眼睛,看着門口的我,嘟囔着:“姑娘……你——做什麼?”

“……”

“小心,身體……”

“……”

“不要,着涼……呼——”話沒說完,又呼呼的睡了過去。

我轉頭看着她圓圓的蘋果一樣的臉蛋,睡得一臉滿足安詳的樣子,也像是受到感染一樣,忍不住淡淡的一笑。

然後,再低頭看着手中那張白絹的時候,也輕輕的捏緊了拳頭。

他強由他強。

回到帳中,沒一會兒外面的天就亮了。

野外紮營自然不如宮中那麼安靜,但晨曦微露,聽着外面的蟲鳴鳥叫,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晨露凝結在草尖兒上,被陽光一照,晶瑩剔透得如同一地的珍珠寶石,映着各位嬪妃身上斑斕的綵衣,格外的多彩炫目。

雖然一夜沒睡,但聞着清新的空氣中淡淡的芳草清香,也讓人為之精神一震。

我走出帳篷,就看見裴元灝已經從王帳里走了出來。

和在宮中不同,他沒有穿着寬袍廣袖的龍袍,而是一陣玄色的緊身騎馬裝,寬大的腰帶束得很緊,越發襯得他蜂腰猿背,身形矯健,他站在王帳前伸了個懶腰,這時帳子又被一隻纖纖玉手撩開,只見南宮離珠穿着一身嫣紅的騎馬裝,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倒是很少這樣穿着。

記憶中的這位天朝第一美人,從來都是婀娜多姿,宛若畫中仙子一般雅緻,這一身騎馬裝不同於以往的柔美,卻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尤其勾勒出了她穠纖合度的有致身材,越發聘婷動人;白皙如玉的臉龐上似乎也被衣服染上了淡淡的嫣紅,在這樣的河谷之中,倒像是一朵奇艷的花,耀眼奪目。

一見她出來,裴元灝的臉上也透出了淡淡的笑意。

南宮離珠看着他,也微笑道:“皇上也起得太早了。”

“朕的春獵,可不能睡過去。”裴元灝笑了笑,又低頭道:“倒是你,怎麼也起這麼早。”

“皇上的春獵,臣妾也要去啊。”

“呵呵,朕還以為,你還要多休息一會兒。”

“……”南宮離珠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臉頰上越發了紅了幾分,有一種旖旎的氣息在兩個人之間瀰漫開來,南宮離珠一偏頭,看到了我,那雙秋水般的眸子立刻閃過了一道光,挑釁一般的朝我勾了一下眼角。

我站在帳篷門口,只平靜的看着,倒是身後的水秀,一看到她的樣子立刻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上前來攀着我的手臂:“大人。”

我沒說話,卻是另一邊有了些響動,南宮離珠又轉頭一看,微笑道:“大皇子到底還小,臣妾跟着,也能看顧些。”

“哦……”

裴元灝挑了挑眉毛,轉眼看到另一邊,揉着眼睛撅着小嘴,一臉惺忪迷糊的表情,跟着常晴從帳篷里走了出來,裴元灝的眼神深了一下,皇后已經帶着念深過來向他請安了。

我遠遠的站着,他們那邊,但心神卻沒有辦法完全放在帝後的身上,不經意的往四周看了看,也許是因為天明的關係,周圍的高山似乎褪去了夜晚的凶形惡相,沒那麼咄咄逼人,我小心的捏着掌心的那一段白綢,心裡默默的想着。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幾乎準備好了,裴元灝正要帶着他們上馬,又回頭看了一下,突然問道:“太傅大人呢?”

“老臣在。”

人群里響起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我皺了皺眉頭,翹首一看,只見申恭矣被一個隨從扶着,慢吞吞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這是——

裴元灝急忙走過去:“太傅這是怎麼了?”

申恭矣要跪下行禮,被裴元灝一把扶起,他顫顫巍巍的說道:“皇上恕罪,老臣昨夜偶感風寒,怕是不能陪着皇上出行了。”

“哦?怎麼回事?”裴元灝皺緊了眉頭,轉頭看看,道:“陳老將軍呢?他們也不見?”

這時,站在後面的隨行太醫上前道:“皇上的話,陳老將軍他們也都有些不適。”

“怎麼回事?”

“回皇上的話,這河谷之中,頗有些濕氣,皇上和諸位娘娘只是覺得濕潤了些,但申太傅和陳老將軍幾位年事已高,怕是受不得這濕氣。”

“哦……”

裴元灝一聽,忙道:“太傅怎麼不早說?”

“皇上,是老臣沒用。”

“太傅快不要這樣說。”裴元灝擺擺手,轉頭對太醫道:“那要如何調理?”

太醫低着頭,小心的說道:“調理只是治標之策,若要治本,還需讓太傅他們離開這濕潤之地。”

“……哦?”

這一次,裴元灝沒有說話,卻是看了看申恭矣,這位當朝太傅只站在那裡,不時的捂着嘴咳嗽兩聲,看起來頗有些虛弱的樣子,擺擺手道:“那不行,咳咳咳……這一次,這一次春獵……原本就是,就是——咳咳——就是老臣安排,老臣怎麼能——咳咳咳咳——”

看他咳得老臉通紅,常晴也上前,輕輕說“太傅大人要保重”等語,倒是南宮離珠,站在王帳門口,冷眼看着,眼中透着說不出的冰冷尖刺。

這時,裴元灝說道:“太傅也不要逞強,先回去休息要緊。”

說完,他回頭對着常晴道:“皇后先帶着人出谷吧,朕看看太傅的病情,稍後過來。”

“是,臣妾遵旨。”

常晴輕輕的點了點頭,便帶着人先走一步,南宮離珠厭惡的看着申恭矣的身影,也轉過身走了。

出了谷,眼前就是一片開闊,天色大亮,沒有了紅牆綠瓦的阻隔,視線能看到很遠很遠,幾乎與天相接的地方。

春獵的隊伍也早已經準備好,在前方整齊的列隊,各色彩旗在風中獵獵飛揚,戰馬長嘶,不安分的踏着腳下的草地,空氣中滿是緊繃愈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