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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平兒看着我,道:“我是想跟你說,你回來晚了些,剛才有人來找過你。”

“找我?”我有些疑惑:“誰來找過我?”

平兒道:“就是之前送你來的那個比丘尼。”

“什麼?是她?”

我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可才一動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又狼狽的跌坐了回去。平兒忙扶着我,說道:“你不要起來,她已經走了。”

我一愣:“已經走了?”

“嗯,她說她把你送來,也想來看看你現在怎麼樣了,聽說你醒過來了,又出去了,她等了你一會兒,見你一直沒回來,就走了。”

“是這樣啊……”我有些遺憾,那個比丘尼是我的恩人,真的應該當面好好謝謝她,可惜今天就這麼錯過了。我急忙問道:“那她有沒有說她在哪座寺廟修行?或者,她還會不會再來這裡?”

平兒搖搖頭:“她是個遊方尼,我也問了她,希望她再回來見你一面,可她說她還有要緊的事要做,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等不到跟你見面了。”

我失落的坐在床上。

看着我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失望而越發的黯然,平兒只能安慰我:“你不要這樣。那個比丘尼臨走的時候也說了,有緣自會相見。你們倆現在沒緣分吧。”

沒緣分……嗎?

我聽着,只覺得心裡沉沉的,沒有再說話,只靠着床柱閉着眼睛。

沒緣分啊……

平兒也不知道我是醒着還是睡了,小心翼翼的在旁邊守了好久,都沒有開口,一直等到我慢慢的睜開眼睛,他才小心的走過來,愣愣的看着我:“你哭了啊?”

“……”

我沒說話,臉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什麼了,伸手去摸才感覺到一滴淚滑過眼角,指尖立刻沾濕了。

“你怎麼了?我看你一回來,人就怪怪的。”

我低頭看着指尖的水光,慢慢的捏緊了拳頭,抬起頭對平兒道:“沒事。”

“那你怎麼——”

我打斷他的話,道:“平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他一聽,立刻睜大眼睛:“你是不是——”

“嗯。”我笑着點了點頭。

稍晚一些的時候七嫂和二丫頭回來,平兒就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

這孩子激動得在屋裡直蹦躂:“太好了,可以過江了,你可以過江了!”

七嫂一直沒說話,這個時候便道:“別胡鬧,又不是你過江,有什麼好高興的?這麼晚了還不去廚房拿飯,要餓死你妹妹啊。”

平兒聽了,吐吐舌頭,帶着二丫頭去了廚房。

七嫂這才走到桌邊坐下,我微笑着說道:“七嫂,這些天多謝你的照顧了。”

她擺擺手。

我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只是很平靜的微笑着,她對我說:“其實我也知道,你要找女兒,不管怎麼樣都一定要想辦法的。但十兩銀子,哪有那麼容易的。你——”

我笑道:“七嫂你不要擔心,我是碰到了熟人,借給了我那些錢。”

“哦……”

“對了七嫂,你丈夫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你告訴我,等我去了那邊,也幫你們打聽一下。”

七嫂頓了一下。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她那一頓,彷彿是心裡震了一下似的,但看她也沒有什麼別的表情,只平靜的說道:“哦,我當家的姓顧,叫顧七。個子很高,在人堆里很扎眼的。阿青你要是真的見到了,就幫我跟他說一聲,家裡沒事。讓他自己想辦法回來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七嫂這話說得有些淡,完全不像是被迫分隔兩地的夫妻要說的話,不過轉念一想,尋常夫妻可不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又哪裡來那麼多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呢。

於是點頭笑道:“好,我如果見到他,一定把這話帶到。”

不知道為什麼,相比起平兒的急切和我的熱心,七嫂反倒有些異樣的平靜,她對着我笑了一下:“多謝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卻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這時平兒已經抱着飯鍋和二丫頭歡天喜地的跑了進來,大家一起擺碗筷吃飯,這事也就沒有再提。

吃完飯,平兒又出去打聽了一下,立刻風風火火的回來,才知道正好今天晚上就有一艘船過江,一過亥時就離港。七嫂原本還覺得這樣太急了,況且我的身體不好,應該再修養一段時間,但我和平兒卻不約而同的都表示,必須要今天晚上就走。

我自己也明白,過了今晚,不知道什麼時候有船,而有船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了。

於是,我只在傍晚稍微靠着床邊躺了一會兒,等待外面天色黑透了,七嫂小心的叫我起床,幫着我整理了一下,才轉身對平兒交代:“咱們人多,出去的話只怕引人注意,我和二丫頭就不去了。平兒,就你去送青姨吧,記着,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要看着她上船才行,如果碰到官府的人——”

“我知道,寧肯不過江,也不要被抓了。”

“千萬要小心啊。”

她還千叮萬囑的,我和平兒都一一答應了,而站在她身邊的二丫頭睡眼惺忪的,踮起腳尖將懷裡一個大大的油紙包送到我手上:“青姨,給你。”

我接過來,裡面是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謝謝你。”說著,我又抬起頭來看着七嫂,感激的道:“七嫂,真的太感激你了。”

不僅僅是她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感激的是,在這樣艱難的世道,還有這樣的好人,這樣的好人也還保持着好的心腸。

七嫂只淡淡的笑了笑。

看着她淡淡的笑容,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奇怪的不安,不知到底從何而來,可也來不及去想,平兒已經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直招手:“青姨,快走了快走了,不然來不及了。”

我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牽着二丫頭站在裡面的七嫂,輕輕道:“再見了。”

七嫂微笑着朝我擺了擺手。

我轉身跟着平兒走了出去。

私船離港,自然不是之前往來所用的公港,而是一處隱蔽的河灘,要去河灘先要穿過一片濃密的數理。周圍綠樹成蔭,在漆黑的夜晚更像是一堵堵高聳的城牆,將眼前的一切都遮蔽住了。

幸好有平兒,這孩子大概也不知來過這裡多少回,連燈都不用點就牽着我往前走。我一路走過去,雖然極力壓抑着,也覺得有些難捱,晚上吃的東西已經在半路上吐了,懷裡包子的氣味雖然香,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享受。

只覺得煎熬。

終於,在我的眼睛已經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時候,平兒拉着我往前走下了一處斜坡,就感到眼前一片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