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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把你們的危機都解決了。”

我猛地驚了一下,說道:“你是說,劉輕寒的身邊其實一直帶着人,但沒有露白。在我們可能遇到危機的時候,他們都事先解決掉,所以我們才能這麼平安的到達這裡。”

“對。”

我微蹙眉尖,常思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作為朝廷重臣,身負整個江南的安危,卻隻身西行,進入龍潭虎穴一般的蜀地,然後到隴南,又跟着我們到武威,如果說身邊一個人都不跟,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一個字也不提。

他對我們,對我,倒是提防得很緊。

想到這裡,又突然覺得沒什麼可想的,淡淡的笑了一下。

之前,我向黃天霸訴說了這七年來的經歷,所有的點點滴滴,他幾乎不置一詞,但看着我的這一笑,卻是沉默了許久,才輕輕的說了一句:“你看起來很累。”

其實,他看起來比我更累。

那種近乎枯槁的神情,也是那麼的似曾相識,我想起他曾經那麼的愛着薛慕華,為了她承受了一切,最後落到進退兩難的蝕骨之痛里,而現在,有一個人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了他面前,卻讓他恨不得死。

對他來說,似乎不管愛,還是不愛,都不對。

我不知道老天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樣戲弄他,他這樣一個人,難道不應該贏得世上最好的愛情,得到最溫柔的女人嗎?

看着他黯淡的眸子,我突然說道:“其實,再苦再難的日子,都過去了。說起來,我最難熬的,就是當初在宮裡的那幾年,不過也有很多好心的人一直照顧我,對我很好。好像吳嬤嬤啊,錢嬤嬤,水秀,還有……皇后娘娘。”

“哦。”

“皇后娘娘人很好,她是個很好的人。”

“哦。”

看着他淡漠的眸子,我下意識的靠近了他一些,柔聲說道:“對了,其實你見過皇后娘娘的。當初在太師府和你同台,唱劉藐姑的那一位,您還記得她嗎?”

黃天霸漠然的搖了下頭。

我的心裡驀地一疼,好像被針尖扎了一下。

這一刻,我想起了畫室里那幅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耗費了多少心血畫出來的人物畫;我想起了常晴第一次開口跟我說話的時候,問起他時茫然卻恬靜的眼神;我想起這些年來,她身上的清冷淡漠,和細緻溫柔。

我想起了她這些年來的艱辛,痛苦,或許還有常人無法體會的寂寞,但這個男人,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

如果,陪在他身邊的,是常晴;如果,他愛上的,是常晴——那麼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也許這些年,對他們兩個人而言就不是煎熬,而是最幸福溫柔的時光了吧。

可是,感情的事,不是那麼講道理的。

不是你千般好,就有人愛你。

不是你為他付出了所有的感情,他就該愛你。

即使常晴為他付出了所有的愛情,承受了這麼多年的相思之苦,可是黃天霸卻連她是誰,都不記得。

這就是世事的不公平,和無常。

我還沉浸在對常晴的心疼當中,而對面的這個男人卻已經說道:“有這麼多人對你好,是你的福報。”

我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一下:“黃爺說這話的口氣,倒很像一個人。”

“哦?是誰?”

“皇太后。”

我原本以為,說到這個人,他也會和聽到常晴的時候一樣漠然,卻意外的,看到黃天霸那雙原本淡漠的眼睛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連他整個人都一顫,手中的酒杯里溢出了一些酒水。

我頓時心中一悸:“黃爺……”

他抬起頭來看着我,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皇太后?也就是——太上皇的那個妃子?”

“……皇貴妃。”

“是勝京的那個——”

“鐵面王的妹妹。”

他突然不說話了。

而我,聲音已經哽咽了,看着他原本蒼白的臉色這一刻不剩一絲血色,整個人不是沒有生氣,而是連火氣都沒有了,彷彿一尊冰雕一般,散發著寒氣矗立在我眼前。

我輕顫着道:“黃爺……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洛什會帶我來武威,而且一直不回勝京。”

“不知道。”

“因為勝京那邊的人,已經越來越懷疑我的身份。”

“是不是因為——你跟鐵面王,長得很像。”

他愣了一下,看向我:“你也知道?”

我點了點頭。

當初鐵箭王看到洛什畫下他的畫像,那驚愕的模樣,還有巴將軍親口說過,他像鐵面王,後來我才懷疑,並且漸漸可以肯定,他應該就是太后被換走的那個孩子。

只是當年在勝京,我完全失憶,記不起這前後的因果,沒有辦法告訴他。

聽我這麼說了,黃天霸的臉上透出了一陣涼意,半晌,他才慢慢的道:“那幾個老天王,都是跟鐵面王一起出生入死的,他們不會看錯。我也相信,這世上不會無緣無故又有一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而葯老——”

而葯老,是召烈皇后的兄弟。

身為皇后的親人,他應該是有機會出入宮的,更有可能,他可以參與到一些皇室的秘密中。如果當初真的是太上皇用裴元灝將黃天霸從太后的身邊換走,那麼有沒有可能,黃天霸又被葯老劫走,從而流落江南?

雖然,這個猜想很大膽,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一個鐵面王身在草原,一個黃天霸身在江南,會長得那麼相像。

所以,黃天霸,才是真正的三皇子!

他的神情越發的倉皇不定,我知道,這對於他來說不啻是一道晴天霹靂。即使當初他的行事作風是偏向裴元灝的,但畢竟那麼多年,他都身處在一個完全跟皇室對立的陣營,甚至,他曾經是反抗朝廷的長明宗三師之一的武師,現在,卻突然讓他發現,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天家的皇子,這對於他來說,不止是打擊,更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我輕輕的說道:“您自己,可以確定嗎?”

“我只能這樣想。”他目光蒼茫:“這些年來,我不止一次的想過,我的爹娘是什麼人,他們在哪裡,可我一絲線索也沒有。”

這……是他這些年來能找到的,唯一的線索。

所以,他篤定,讓自己這樣的相信。

我沉吟了一番,道:“其實我,幾乎可以幫您確定了。”

他一震,微微睜大眼睛看着我。

我抬起手臂,從手腕上抹下了一串檀香佛珠。那是當初桂嬤嬤在宮中跟我辭行的時候,我特地問她要的。其實那個時候,我要這串佛珠,心裡就隱隱有了這個念頭,只是我不敢保證自己可以有一天把佛珠交到黃天霸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