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

cpa300_4 我沉默了一會兒,也是在回想,回想起我在他的書房裡看到的那些書信,還有那天晚上,我被關在門外的那天晚上,韓若詩送了那些人出門,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他們到底有沒有交情,我不大清楚,只是——前些日子金陵府大宴賓客,請了很多帶着外地口音的貴客。”

“有敖平的人嗎?”

“這,其實我也看不出來。”

“……”

“畢竟,他們也一直在防着我。”

“……”

“不過,我好像在那些賓客里看到了勝京的人。”

“勝京的人?是洛什的人?”

“這,那個人並沒有什麼表現,不過現在勝京的主事者是洛什,如果要跟金陵來往,當然也應該是他的人才對。”

劉輕寒默然的點了點頭。

裴元修跟勝京的人會有來往,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但到底來往有多深,又在謀劃些什麼,就不是我們現在所能猜測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也明白了。”

“公子打算怎麼做?”

“金陵和勝京的勾結,我想皇帝陛下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渤海敖平的事,事關重大,我還是會修書一封,讓人送去的。”

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頭來,兩個人這樣對視了一下,我微笑着說道:“公子之前可謂危在旦夕,就算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脫身,可你對朝廷的事,還是放心不下啊。”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大事。”

我聽着,笑了一下。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我和他,其實從來都很有話聊,哪怕是當初他失憶,剛下江南,和我關係最惡劣的時候,可是現在,兩個人卻似乎都有些詞窮的感覺,若有“大事”商談,也許還好,但“大事”一旦談完,那種近乎尷尬的沉默就那麼明顯的浮現了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那種沉默也越發的突兀了起來。

他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這一次,卻是我感到了一絲疑惑。

看來,他是沒有打算立刻離開,但既沒有什麼話好說,卻又不離開,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公子要修書給皇帝,打算如何送到他的手中?”

他回答:“先讓人送到揚州府,交給鳳析,鳳析一定會把我的書信送到皇帝陛下的手中。”

我微微蹙了下眉頭:“但——”

他立刻說道:“我明白,現在揚州那邊有不少的人盯着他,其實也是在盯着我,一旦我的書信出現,他們一定會立刻開始追查我的下落。”

“這樣,會有危險吧?”

“嗯。”

“那你——”

“所以,那封信我會在離開揚州的時候,才送出。”

“那,是什麼時候?”

“……”這一回,他沉默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微微的有些低沉沙啞:“今晚。”

“……!”

我抬起頭來看着他。

他也看向了我,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微微閃爍着一點不定的光,彷彿風雨中搖曳的燭火,幾乎隨時都會熄滅,卻也是許多人溫暖,力量,甚至希望的來源。

這一刻,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沒有什麼話說,卻一直留在我的房間里了。

我笑了笑:“今晚就要走了?”

“嗯。”

“好快。”

“玉聲他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現在我的病已經痊癒,而你——你也已經離開了金陵,他們也就不打算再停留下去。”

我看了他一會兒,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微笑,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

“……”

“你是不是想要問我,要不要跟你走?”

“……”

我感覺到這一刻,他連呼吸都局促了起來,眉心出現了幾道深深的溝壑,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看着我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走。”

我也看着他:“為什麼?”

“因為,妙言不在你的身邊。”

“……”

“她應該也不在金陵。如果她還在的話,你是不會離開金陵的。”

“……”

“她——”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滿是說不出的苦澀。

“你說對了,”我說道:“她不在金陵,也不在我的身邊。如果她還在金陵的話,我是一定不會離開的,所以現在,她在什麼地方,我就會去什麼地方。”

他抬起頭來看着我,蒼白的嘴唇微微的開闔了一下,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卻欲言又止的,過了許久,才問道:“她的病,到底如何了?”

說起她的病,我的臉色也微微的有了一絲黯然,沉默了一下之後,才輕輕的說道:“慕華小姐的診斷沒有錯誤,她的確是患了失魂症。”

“是因為那天晚上,在我們新房裡——”

“是,她都看到了。”

他沒有馬上說話,但我卻立刻看到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茶杯,那隻小小的茶杯被他緊握在掌心,掙得指關節發白,幾乎要將茶杯捏碎一般,裡面的茶水微微的蕩漾着,泛出一道道粼粼的水光,而那水光映在他的眼睛裡,幾乎發紅。

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那天晚上,那個新房裡,那一片血泊當中……

我更不會忘記,他抱着裴元珍,那幾乎失去了魂魄的蒼白的模樣。

那一個夜晚,對他來說,不啻天翻地覆的改變,甚至說打擊。

我的心中也一陣刺痛:“輕寒……”

他抬起頭來看着我,那雙原本發紅的眼睛,還有眼中透着的幾乎暴怒的眼神,在和我的目光相對上的這一刻卻突然平靜了下來,甚至連他的呼吸也慢慢的平復了。只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平靜是那種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任它翻騰,甚至無限膨脹,但在他不允許的時候,就一定不會爆發。

我下意識的又喊了他一聲:“輕寒……”

他慢慢的說道:“我知道。”

“……”

“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

“終究會有人要給我一個交代,給元珍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