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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我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尤其,說這句話的人,是南宮離珠!

她就坐在常晴的下手,大概是天氣太冷,她一大早就過來的緣故,身上還穿着厚厚的狐裘,一些雪沫已經融化了,融成了一點一點的水星兒掛在皮草的尖端上,遠遠看上去,整個人像是籠上了一層水霧一般。

我雖然想到了自己過來可能面對什麼,但也沒想到,一進門,第一句話,就面對上了這個。

一時間,我站在門口不動了。

常晴這個時候正斜斜的靠坐在自己的椅子里,正端着一杯茶往嘴裡送,聽見了她的話,也聽見了我進屋的動靜,茶沒有喝,把茶碗又放了回去,懶懶的說道:“貴妃,在這宮裡,說話做事,還是規矩些得好。”

南宮離珠急忙起身,說道:“臣妾剛剛妄言了,請皇后娘娘恕罪。”

常晴這才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抬起頭來看着我。

我的臉色雖然不好看,甚至向來也不願意跟這些後宮的娘娘們打交道,但畢竟是在常晴的屋子裡,這個時候也只能上前一個一個的請安問禮,當走到寧妃面前的時候,就看見她眉心微蹙,像是帶着一點說不出的擔憂看着我,輕輕的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大概也感覺到,這一次讓我過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如果真的那麼簡單,南宮離珠不至於在我一進門的時候,就說那麼句話了。

於是,我籠着雙手,站在屋子的中央:“各位娘娘都在這裡,不知把民女叫過來,有什麼吩咐?”

“吩咐,當然是不敢的。”

又是南宮離珠先開了口,她笑盈盈的樣子自在得很,像是這個地方是她的玉華宮一般:“只不過有一件事,要恭喜顏小姐了。”

我也對着她笑回去:“貴妃娘娘這話,民女不敢當。公主殿下病癒,是老天垂憐,各位娘娘送來的禮物,民女也都謹慎的收好,既然今天各位娘娘都在這裡,民女倒也該向各位娘娘道謝。”

“顏小姐別誤會,本宮說的,可不是公主殿下的病。”

我的臉色沉了一下。

後面的話,我便不肯接了。

氣氛有了一刻的僵持。

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主座上,靜觀着我們兩個人你來我往交擊的常晴終於開口了:“貴妃,今天一大早你就到景仁宮來,說這後宮出了一件大喜事,到底是什麼喜事,現在人也叫來了,你有話就直說。”

南宮離珠微笑着說道:“是。”

她說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着常晴微微一福,然後說道:“其實,剛剛皇后娘娘責備臣妾不懂規矩妄言,臣妾——的確是妄言,但也是言之有理的。今天,顏小姐自然還是顏小姐,但只等皇上一聲令下,顏小姐就要是咱們後宮的姐妹了。”

“……”

一時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

常晴挑了挑眉毛看着她:“哦?此話怎講?”

南宮離珠笑容可掬:“皇后娘娘不妨問問顏小姐,昨夜,皇上歇在什麼地方?”

我的心頓時碰的跳了一下,狠狠的撞在胸膛上。

她這句話,雖然是個問句,但周圍的人臉上卻都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彷彿這是個不需回答的問題,只要問題一出,答案就在所有人的心頭了。

可是,這樣沉默着,卻終究不是一回事。

人群中終於還是有一個人開口問道:“皇上昨夜歇在哪兒?難道不是皇上的寢宮嗎?”

南宮離珠笑道:“姐妹們,昨夜大概也沒有被皇上翻牌子吧?”

常晴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貴妃,本宮已經再三說了,你有話就直說,一而再再而三這麼打啞謎,本宮可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跟你耗!”

似乎感覺到皇后的不耐煩,南宮離珠終於不再拐彎抹角,微笑着說道:“皇后娘娘恕罪,事關重大,臣妾只是想要弄個清楚,免得連累了顏小姐的——清譽。不過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昨夜皇上哪兒也沒去,更沒在寢宮歇息。昨晚,皇上就在顏小姐的屋子裡,呆了一整夜呢。”

頓時,我聽到了有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常晴一隻手正撥弄着那隻茶碗的碗蓋,這個時候突然一失手,蓋子當的一聲落了回去。

而坐在一旁,一直安安靜靜的楊金翹,聽到這個聲音,像是被刺了一下,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站在屋子的中央,這一刻明明周圍都是暖意融融的,能聞到每個嬪妃身上散發的脂粉甜香,可不知為什麼,卻覺得全身都冷得厲害,好像自己還置身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手腳僵冷。

當初,也是在這個地方,也是站在這屋子中央,也是被所有的人看着,我懷着孕,被一些嬪妃別有深意的指責我身懷六甲還能服侍皇帝,本事了得,那種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的羞辱感又一次涌了上來。

我抬起頭來瞪着南宮離珠,可她卻像是沒看見我似得,又微笑着說道:“皇后娘娘難道不知道?皇上可是一直到今早快要上早朝的時候,才離開的景仁宮啊。”

常晴的臉色不變,只是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淡淡的冷意:“看來,這景仁宮裡發生的事,本宮還不怎麼清楚,你比本宮還清楚。”

南宮離珠急忙俯身跪下:“臣妾不敢。”

“敢不敢的,你也的確是比本宮知道得多,”常晴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揮了揮手,旁邊的蕊珠急忙過去將南宮離珠扶了起來,常晴這才抬起頭來看着我,臉上說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又好像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循例的發問:“顏輕盈,剛剛貴妃說的,是真的嗎?昨夜,皇上真的留宿在你屋子裡?”

“……”

我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的捏着,指尖掙得蒼白。

“這裡的都是自家姐妹,你——”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畢竟也曾經被冊封為才人,這宮裡的人事,也不必本宮事事都要跟你再說一遍。若昨夜皇上真的又寵幸於你,這是你的福分,也是後宮的喜事。你說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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