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天光從商場的玻璃天窗裡洩下來，將幾人的影子拉長。
那道黑影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對大長腿交錯，直到站到昏暗的光裡，幾人才看清，這是一個風姿颯爽的年輕女人，一頭利落的短髮，雖然能看出來是自己剪得，十分不整齊，但參差的髮尾帶著些不羈，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晃動。
“你們好。”女人率先出聲，十分中性的磁性女音，善意中帶著十足的警惕。
趙覓楠捏了捏丈夫的手心，上前一步道：“你好，我們只是想找個過夜的地方。”
女人的視線快速地從幾人臉上一一掃過，帶著些審視。
對面兩男兩女，身上乾淨，面色如常，想必也是有實力的一隊人，才能在末世維持住這些體面。
或許不是一隊，而是一家，畢竟他們的面容有幾分相像，想到這裡，她點點頭，道：“請隨意，我們也只是在這裡落腳。”
說罷，她禮貌性地笑了笑，稜角分明的臉上因著這絲笑意，倒是有了些女性的柔和。
然後，便不再管顧家人什么反應，轉身回去。
黑暗裡，她的聲音傳來：“幾位朋友，我們在一號廳。”
趙覓楠眉眼帶笑，輕輕應道：“好。”
幾人跟著女人的腳步，往裡走去，顧進國取出一個小小的手電筒，驅散了身前一小片的黑暗。
前面那個女人走到了最裡面，拐進了一號廳裡。他們一家人便與對方錯開，選擇了還算比較靠裡的四號廳。
影廳裡半點光線也無，在昏暗的手電筒燈光下，一個個整齊排列的座椅像是衣裙沉默的看客，讓人頭皮有些發麻。
他們直接走到了影廳最後面的角落。
顧聞月乾脆取出兩個厚實的床墊，鋪上了乾淨的床單，四人分坐。
一人捧了一杯熱乎的奶昔，面前的小方桌上擺了一盒香噴噴的米飯。
用過飯後，顧進國壓低聲音，道：“現在時間尚早，聞星，你和月牙守在這裡，我和你媽出去轉轉。”
顧聞星點頭，又往妹妹身邊靠了靠，順手擼了一把她的頭髮。
四人上來時直接走的安全通道，既然決定晚上在這裡休息，即使要進空間裡，摸清商場裡面的情況也是十分必要的。
顧進國一口將剩下的奶昔喝完，站起來身來，才將妻子拉了起來。
等父母走後，顧聞月從揹包裡將壁以放了出來：“壁以，想不想出去玩？”
壁以在空中飛了一圈，還因為怕怕顧聞月看不到，特意將琉璃質地的雙眼睜到最大，反射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
顧聞月對它招招手道：“你悄悄地，出去商場，感受一下附近有沒有什么強大的氣息。”
等將壁以打發走，這才取出厚實的簾子和鋼架，兄妹二人將放床墊的角落遮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又取了個靠背出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優哉遊哉地躺了下去。
顧聞星將一盞亮堂的燈掛在架子頂部，出去看了看，確認不漏光後，才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妹妹已經掏出平板來，打開了常用的閱讀器，看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笑意，搖了搖頭，坐在妹妹身旁。
自從與封行淵一別後，那部對講機他便隨身帶著，只是平日裡沒有開機。
此刻，他推開了對講機的開關，頂端的小燈亮了亮。
不一會兒，對講機裡，一抹嘈雜的聲音響起，像是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聽了一會兒，正要關閉時，對面忽然傳來的一道低沉的熟悉聲音：“這么巧。”
性感的聲音通過電流，帶著些酥麻的磁性。
顧聞星手指摩挲著黑色對講機側面那道極其微小的細縫，耳邊都是自己的呼吸和對講機裡的電流聲，他嗓子裡溢出來一聲回應：“嗯。”
封行淵輕笑一聲，問道：“你那邊還順利嗎？”
顧聞月想了想，又看了眼
雙眼亮晶晶盯著自己的妹妹，道：“還算順利吧。你呢？”
“我？我在景市。”
顧聞星沉默了一會兒，學著他的語氣道：“這么巧。”
對面忽然只剩下了呼吸聲，直到顧聞星輕咳一聲，封行淵才道：“你也在景市？有機會碰個面。”
“好。”
然後，顧聞星便將對講機關閉，妥帖收好。
顧聞月的視線收回，又落在了自己的平板上，順手還拆了一包薯條，將敞開的零食口遞給了哥哥。
壁以最先回來，炫耀般地向顧聞月報告戰績：“附近沒什么很強的怪物啦，只是往那個方向，有幾道強一點的氣息。不過沒什么關係啦，反正又打不過我！”
嘎吱嘎吱嚼薯片的聲音停了下來，顧聞月看了壁以好幾眼，才喝了口奶昔問道：“宸雎還在那個方向嗎？”
壁以飄在薯片袋子旁，整個頭探進去，道：“對呀，那個方向就是宸雎的方向呀~！”
顧聞月閉閉眼，那還是市中心的方向。這個宸雎，不會就在市中心吧？
那他們這一趟可真是任重道遠。
壁以面帶可惜地將頭抬了起來，笑嘻嘻地道：“你不要發愁呀。讓輕風帶你飛過去就好了呀。”
“輕風可以帶我們直接過去？”
“對呀！但是冷麵閻羅還沒有讓他跟你契約嗎？”壁以在試探，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輕風和一個凡人契約後的樣子。
顧聞月狐疑地看著明顯有些興奮的壁以，留下一句“算了，現在飛過去太扎眼了。”，便不再管它。
兩個小時後，顧進國和趙覓楠回來了，二人交代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整個商場，大概駐紮著六撥人，不過都在不同的樓層，頂樓只有他們家和旁邊那位年輕女人。
夜色已深，顧聞月將白菜放出來，讓它守夜。
趙覓楠勉強建立了一道精神力屏障，防止有其他精神力異能者探查到他們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情況。
空間裡，這次，一家人剛一進來便被蒼衍帶到了溫泉旁，偌大的湯池，旁邊又分了三個小湯池出來，中間有高高的石頭擋住。
顧聞月大概將事情跟家人說了，一家人這才泡了溫泉。
翌日一早，天色還矇矇亮，四人一出空間，便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新鮮人血的味道在空中彌散開來。
幾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顧聞月一揮手，將地上的東西收了個乾乾淨淨。
昨天還好好的，商場裡面也沒有喪屍，怎么會有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