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看了他一眼,道:“我方才從不同的方面,把羅天一和另外兩個死者做了一個對比,剛好你們也過來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指著第一行表格:“首先,從三個死者的家鄉來看,他們都來自於不同的地方。
從他們今年鄉試的排名來看,文郎君和羅天一都是鄉試第一名,馬郎君是第三名。
從他們的家庭情況來看,馬郎君的家境最殷實,祖父曾經考上科舉,最高做到了州府的位置,自己母親的孃家是做買賣的,賺了不少錢,因此,他是三個死者裡,唯一一個帶著書童上京的。
而文郎君只是普通農戶出身,家裡不至於困難,但也絕不富裕。
羅天一同樣是普通農戶出身,家裡情況跟文郎君差不多。
家庭成員方面,文郎君還未成婚,如今跟父母住在一起,家裡還有長兄、長嫂、一個還沒出閣的妹妹以及一個小侄子和一個小侄女。
馬郎君同樣與父母住在一起,頭上沒有兄姐,但有一個弟弟。馬郎君同樣還沒成親,只是身上已有婚約。
羅郎君家裡人口較為簡單,是家中的獨子,父母建在,兩年前已是娶妻,只是膝下還沒孩子。
至於他們的性情方面,根據他們身邊人的描述,文郎君頗有幾分清高以及憤世嫉俗,曾與身邊人說過,一個人只有出人頭地,才能被人看得起,才能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來到明京後,他十分熱衷於結交權貴,但結交的都是聖上一黨的權貴,似乎還與好幾個世家娘子有幾分牽扯。
馬郎君也有幾分憤世嫉俗,他的憤世嫉俗主要表現在對木丞相一黨的排斥上,平日裡除了赴一些權貴的宴席,都是待在家裡複習備考。
而羅天一上京的目的與前兩位不太一樣,他不是為了結交權貴而來,之所以這么早來到明京,是為了更快地適應環境,因此他來到明京後,基本都是待在家裡,鮮少外出。”
雲霜一下子說了一大段話,嗓子都有些幹了。
說完後,她輕咳一聲,緩了緩,道:“你們看看,可還有什么可以補充的?”
尤也和於洋有些訝異地看了看她這個詳盡的表格,尤也輕笑一聲,“何郎君是想從中找出,兇手對這三個死者態度不同的原因?”
“沒錯,從馬郎君的案子可以得知,兇手在把馬郎君劫持三天後,才動手殺了他。
連環兇手的行兇模式固定後,一般不會改變,所以其他死者——也許除了第一個死的文郎君——兇手都是囚禁了他們一段時間後,才殺死他們的。”
雲霜道:“兇手對他們態度上有這么大的不同,應該是囚禁他們期間,瞭解到了一些事情,決定了他對他們的態度。
而這其中,兇手最優待的是羅天一,說明羅天一身上,有某個區別於其他受害者的、能讓他格外青睞的點。”
尤也眼眸猛地一眯。
這個表格列得十分詳盡,羅天一與其他兩個死者身上最突出的不同在哪裡,幾乎一目瞭然。
“羅天一是這三個受害者裡,唯一一個沒有攀附權貴的想法的考生。”
尤也拿起桌上的另外一支炭筆,在結交權貴四個字上畫了個圈,繼續道:“也是唯一一個,已是娶妻的考生。”
說著,在娶妻兩個字上,又畫了個圈。
於洋也認同地點了點頭,眉頭微蹙道:“可是,兇手對羅天一這般優待,到底是因為他沒有攀附權貴,還是已是娶妻,或者……兩者皆有?”
雲霜微微笑著看向他,一隻纖細的手指,輕輕在尤也圈起的娶妻兩個字上點了點,“我覺得,是這個。”
於洋一怔,下意識道:“為什么?”
尤也卻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雲霜的意思,輕輕笑了,“我也這樣覺得。”
說著,他看向一臉懵的於洋,道:“方才我們查看三個死者的屍體時,你不在,因此有些事你不清楚。
那三具屍體,除了羅天一的屍體明顯與其他兩人的屍體情況有所不同外,馬郎君的屍體情況,也與文郎君的有一些不同。
兇手對馬郎君的屍體,比對文郎君的屍體有著十分微小的優待。
而馬郎君和文郎君同樣存在著結交權貴的心思,他們有所不同的地方只有,馬郎君已是有了婚約,而文郎君不管是婚約還是妻,都沒有。”
雲霜點了點頭,低笑一聲道:“如果把是否有婚約或已是成親這件事再上升一些,便是一個人的男女關係情況。
這個文郎君來了明京後,還與好幾個世家大族的娘子有牽連,可見他某些地方的歪心思可不少。
這也是他與馬郎君和羅天一不一樣的地方。”
於洋一臉怔然,忍不住道:“這……這……你的意思不會是,兇手殺他們是因為……”
“對。”
雲霜似是知道他想說什么,眼簾一抬,篤定道:“這是一起情殺案件,兇手的殺人動機是因為曾經受過的情傷。
很可能,他曾經被橫刀奪愛,有這么一個模樣周正、年齡在二十六二十七歲上下的考生曾從他手中,奪去了他的妻或是喜愛的女子,所以他才對這種類型的考生,產生了這般大的怨恨。
只要找到了兇手大概所處的位置,再往這個方向追查,定然能有所突破!”
於洋看著雲霜,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難以相信,這個何郎君不過是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得出了這么多推測!
而他們為這個案子忙前忙後了快一個月,卻還沒有何郎君這不到半天的效率高!
尤侍郎到底是從哪裡找到了這個郎君,這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若她來得更早一些,於洋覺得,這個案子只怕早就已是破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焦急道:“這三個死者中,只有文郎君失蹤後經過的地方最有可能與兇手的日常軌跡有重合,要找出死者大概所處的位置,還是得從文郎君下手。
我……我方才聽尤侍郎後,魏少卿那邊很可能已是找出了文郎君失蹤後去過的地方,我們卻只是剛剛派人去查。
不會……魏少卿已是與何郎君做出了同樣的推斷,已是在往那個按方向調查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魏少卿只怕很快就能找出兇手。
這場較量,最終輸的還是他們刑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