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才過來,你丈夫呢,怎么沒跟著一塊兒過來?”
聽見母親的問話,蘿珊才回過神來,她也沒想到葛雲雀和白嫋她們會來這兒,在路上見到她們倆的時候,她才剛下班,還沒回家。
“他說腰疼得厲害,不想下床走動。”蘿珊找了個理由,撿了張椅子坐下,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與葉德力他們坐在一塊兒的劉錦華,“沒想到錦華也長這么高了,看著就跟個大孩子沒多大區別。”
“可不是嘛,孩子長得快,隔一段時間不見就認不得了。”母親意有所指,她幫著庫蘭帶了小半年的恩珠,幾乎是把恩珠當做自己親生女兒去照看,反之庫蘭這個做親孃的,卻是對孩子的關心不太夠。
蘿珊知道庫蘭店鋪裡平日裡就忙,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便為嫂子說好話,“都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哪兒有做孃的捨得下孩子,只不過是生活不允許。”
母親嘆氣,這個道理誰不懂呢,生活就是這樣,絲毫沒有辦法。
“罷了,不談她了,給你帶的藥一會兒記得拿回去,記得按時吃,你別總是吃一頓忘一頓的,這樣什么時候才能調理好……”
蘿珊心思都不在這上面,隨意應付了幾句,總是時不時地把視線看向葛雲雀和白嫋兩人,白嫋眉骨處的紗布很新,應當是才換過的。
一見面三人都只是象徵性地打了聲招呼,這兩姐妹對她的誤會很深,她尋思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她們說清楚,避免這個誤會越來越深,到時候影響幾人關係不說,耽誤工作就不好了。
葛雲雀和白嫋不斷地從後廚端菜出來,幫忙布好菜,張羅著大家坐下,人數有些多,勉強擠到了一桌吃飯。
席間庫蘭問道:“你們是都不打算回家過年了嗎?”
這幾天出來吃飯的客人都少了許多,不少外地人都已經購買車票返回家中,葛雲雀本來是打算回家的,如果被工作的事情牽絆住,就留下來和白嫋作伴。
“不回家了,留下來和你們一塊兒過年,庫蘭姐可不許嫌棄我們天天過來蹭飯吃。”白嫋笑容清甜,時不時給略顯拘謹的劉錦華添菜,她藉著這個機會,索性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錦華年紀是比槿花大一些,可到底還沒成年,他放寒假這段時間要不然就留在庫蘭姐這邊住著,等開學了就直接回學校。”
她這番話本來不適合由一個外人來開口,無奈她不小心撕毀了劉錦華的黑色羽絨服,對其心中有愧,想要幫他尋個歸處。
冰冷的院子有什么好待的,要是馮麗他們從拘留所出來了,那么這兩兄妹回家生活自然無可厚非,但父母都不在,家裡也沒其他長輩,一頓熱飯都沒有,還回去做什么。
庫蘭夾起一塊燉羊肉放在身邊的劉錦華碗中,“那再好不過了,前段時間我和巴爾塔已經把三樓的雜物都收拾出來,空房間多著呢,放心來住,不要有心理負擔。”
“還是要聽從錦華本人的意見。”蘿珊在旁說道,她覺得這個決定並不是特別妥當,馮麗公婆可都還在,只是那家人隔得比較遠,不願意過來照顧劉錦華。不願意是一回事兒,沒家人又是另一回事兒。“當初不是……”
她見巴爾塔抬起筷子,示意別說了,這才及時中斷了對話,避免說出的話傷了孩子的心。
父母也及時出來圓場,“大家都吃飯,這么多的可口飯菜,要是冷了可就不怎么好吃了,萊勒木,你嚐嚐這道菜正宗不。”
萊勒木是陪著葛雲雀過來的,他倒是沒有任何意見,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別人的家事,自然有人去處理。
“你年後就走了,那家裡的牛羊怎么辦,這么多牛羊,你父母怎么放牧得過來。”庫蘭公公出聲詢問,他們在草原上的家和萊勒木家隔得不算特別遠,一有個什么動靜,就互相支招。
萊勒木早已經和父母商量好了這件事,“村裡不是有牛羊合作社,我們打算把牛羊都託管給合作社,到時候直接等著年底分紅就好了,還省了功夫。”
從年初的時候村委會那邊的工作人員就開始宣傳,想讓一些零散農牧民們把家中的牛羊都合併到合作社中集體管理,合作社會安排專人按時巡視,保證牛羊群的飼養沒有任何問題。
當初萊勒木家不同意把牛羊放到合作社,一來是家裡有青壯年,本來放牧的牛羊並不算特別多,家裡人能夠忙得過來;二來是為了試驗阮舒揚公司開發的北斗自動放牧項圈,需要將牛羊在草原上放牧;三來則是合作社才開辦不久,萊勒木父母對合作社的管理並不放心。
牛羊還是在草原上吃牧草,更輕鬆自在,成天被困在棚圈裡,哪兒有自由可言。
現如今是沒有辦法了,依照萊勒木之前和父母做出的約定,他已經配合他們在村委會幫忙這么長時間,難得遇到一個心儀的樂團願意聘用他,萊勒木這次是不管說什么都要出去的。
從萊勒木口中得到確切消息後,庫蘭公公陷入沉思,顯然是在估量到底是自己留在草原上放牧,還是學著萊勒木一家把牛羊群都交到合作社那裡去。
現在還下不定決心,打算等過段時間再說。
巴爾塔主動說起了這一年庫蘭的改變,也承認了她的改變是有益於家庭的,他們如今能搬到村子裡來,以後能有個除了放牧之外的營生,葉德力和恩珠上學就不用跑那么遠了。
眼看著生活是越來越紅火。
蘿珊主動端起酒杯,趁著氣氛大好,敬了葛雲雀和白嫋一杯,想要和她們終歸就好。她也進行自我反省,覺得說話過於直白,忽略了白嫋的心情,畢竟這么一個愛美的姑娘傷了臉,受的委屈不是其他人可以想象得出來的。
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賠禮道:“趙知味那件事我一直沒來得及跟你們道個歉,今兒我當著爸媽、哥嫂還有萊勒木的面,向你們鄭重道歉,我並沒有任何惡意,所說所做,一切種種都是為了大家好。”
“你太客氣了。”葛雲雀隔著空氣虛扶了一下,讓她別喝得太猛,互相都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是因為所處的角度立場不同,葛雲雀不指望能夠讓蘿珊完全理解她的想法。本來就是合作關係,就像徐漫說的‘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眾人都在,白嫋就算心裡不高興,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面落蘿珊面子,只好也抬起酒杯敬了一下。
劉錦華學乖了不少,被白嫋和葛雲雀她們勸了勸,還真留在了庫蘭家幫工。
又是一個豔陽天,葛雲雀刷著朋友圈,不少同學和合作過的人都已經回家了,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她收到了父母發來的消息,幸虧父母還挺理解她的,沒有想不開。
“我們輪換,今年徐漫回家,等明年我就回家過年。”葛雲雀把徐漫幫了她大忙的事情和父母說了,既然別人幫了忙,她就得找個機會還回去,不能總欠人情。
她把之前買的對聯和橫幅都找了出來,白嫋揉著眼睛出來,準備幫忙,兩人**協力把對聯和橫幅都貼好了。
白嫋伸了個懶腰,覺得現在比之前多了些年味。
“我待會兒要去市場上買些麵粉和食材,帶到黨群服務中心,讓留守兒童和老人一塊兒來包餃子。”葛雲雀把手上沾的膠水洗乾淨,她裹上圍巾,打算出趟門。
白嫋見狀便道:“那我跟你一塊兒吧,兩個人做事也快些。”
本來活動設置的是讓她帶著製作餃子的麵粉和食材去各個留守老人家中,可這么一來一回需要折騰很多時間,也不怎么熱鬧,後來就決定將村子裡的留守兒童和老人都喊到黨群服務中心來,多佈置幾張桌子、椅子,就能夠容納不少人了。
“來來來,麵粉都統一放在這兒,我們請了專門的廚師來和麵,絕對不會浪費麵粉。”社區負責人見葛雲雀她們來了,忙上手去接東西。
葛雲雀手裡有村子的留守兒童和老人名單,統共十來個,估算了一下大家能夠吃多少餃子,按照分量去購買的食材,絕對不會浪費了。
沒等她們在黨群服務中心待上幾分鐘,就陸續有小孩和老人過來,葛雲雀忙著清洗白菜葉,忙讓白嫋去招待一下,她加快了動作,得趕緊把食材全都準備好了。
有好心的大娘找了個小凳子過來,幫忙葛雲雀一塊兒清洗食材,大家有說有笑,別提多熱鬧了。
一頓飯吃得和和美美,雖然沒有和家人團聚,卻有了不同尋常的體驗。
回家路上,白嫋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雲雀,你說看守所裡逢年過節也會包餃子吃嗎?”
“不是很清楚,每個地方的風俗不同,我們往年在南方過年誰家包餃子啊,也是從北方傳過來的風俗習慣。”葛雲雀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大過年的,劉錦華和劉槿花兩兄妹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父母了,我聯繫一下,看能不能有機會帶兩個孩子去看望一下父母。”
白嫋主動貼了貼葛雲雀,“就知道你懂我!”
兩人聚在一塊兒聊天,不自覺地就聊到了前男友阮舒揚,白嫋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和阮舒揚到底是分手了還是沒分手,她看過手機,阮舒揚的微信頭像還是和她的情侶頭像,並沒有更換的意思。
她發消息問過阮舒揚到底怎么了,對方沒回復,也打過語音,根本沒人接聽,看樣子是一點兒不想要告訴她們。
“他不想說就不說了吧,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他想一個人消化負面情緒,我們就由著他吧。”葛雲雀勸道,她確實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幫得上忙。
白嫋落寞道:“虧得我之前還以為年末了,大家都能開開心心地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就鬧成現在這樣了。”
從工作後就有些不同了,只是阮舒揚善於隱藏,他不說,她這個遲鈍的腦子自然也就沒有看出來,只是一味地消耗著對方的精血,他在她身邊待著覺得辛苦,自然會想逃走了。
白嫋一想到這些事情,就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她責怪自己太不關心舒揚,沒有盡到一個做女朋友的職責。
“或許離開一段時間對於我們倆都是件好事,能夠讓大家都鬆口氣。”
她話雖如此,卻並非真正做到了這么灑脫。
葛雲雀知道自從白嫋搬過來後,每天夜裡都有些失眠,很晚才能夠睡著,這才多久,眼圈就更深了。
“他太任性了,這不是個成熟的男人能做出的事情,怎么能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他只想著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卻不為擔心他的朋友考慮一點。”葛雲雀發出了指控,她也經歷過阮舒揚的這種‘冷暴力’,什么都不說,就打算分手,她知道對方不想說重話,也不想傷害任何人。
可是有些時候不是光用逃避的心態就能夠解決問題的,她寧願阮舒揚像個男子漢一樣,堂堂正正的站出來,告訴她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白嫋抹了一把眼淚,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反問起身邊人明年的打算,“萊勒木要去上海,以後就見不到他了,你不會想念他嗎?”
同樣身為女生,她看得出葛雲雀對待萊勒木的不同尋常,只是掩藏得比較深。
說實話,白嫋看不懂他們到底在做些什么,兩人的關係控制得比較微妙,雖然住在同一屋簷下,卻不會太親密,說不上來的怪異。
被問的人笑了下,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
或許是連葛雲雀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要說沒有努力,她似乎也在嘗試去靠近萊勒木,但兩人中間始終隔了一條長河,這不是簡單一句就能夠化解的。
白嫋將手掌放在葛雲雀的手背上,用過來人的姿態勸道:“有些時候你主動些也沒什么的,我看得出來,他是中意你的,千萬不要像我和舒揚一樣,雙方都端著不肯說明心意,才走到了現在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