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悶悶的，說起話來能戳人心窩子。大姐說……”
黃婷婷滔滔不絕，黃興業隱隱聽進去些，腦子裡浮現出有關周雲喜更多的畫面。
他其實早就認識周雲喜，在元鎮上學時，無論是小學還是初中，他作為高年級，比她高了三屆，總能在人群裡看見她。
她從小就白淨好看，文文靜靜的，眉眼裡的柔軟任誰見了都不容易忘記。
何況，她一直是一幫男孩子裡的小女神。
他不想記住都難。
“二哥？二哥你發什么呆呢？”
黃興業回過神，笑容有些敷衍，道：“你來醫院幹啥？”
“我今天休息，下午回鄉裡一趟給爸媽帶點藥，找你開點藥。”
“哦。”
他頓了下，“家裡的藥吃完了？”
“沒吃完，不是先備著，怕我們到時候忙回不去嘛。”
“你今天幫我個忙，回頭我找人帶藥回去。”
“幫啥忙？”黃婷婷一臉好奇，二哥還是第一次找她幫忙呢。
她不覺得自己有啥能幫他的。
“敏敏，敏敏？”
敏敏困難地睜開一點眼睛，“……媽媽。”
脆弱的一聲讓周雲喜繃不住，抱著敏敏哭起來。
肩膀被人推了推，她抬起頭來。
“你……”黃婷婷看了看周雲喜懷裡的孩子，被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弄得心裡跟著難受。
難怪二哥會叫她幫忙呢。
這女人哭起來太能觸動別人了。
“擦擦眼淚吧。”拿出紙巾遞過去。
“謝謝。”因為黃興業的關係，周雲喜對黃婷婷的印象都好了不少。
黃婷婷坐到周雲喜身邊，幫她整理了下敏敏身上的小被子。
“我聽我二哥說你懷二胎了？”
“是的。”
“這懷著二胎一個人帶著孩子來醫院，怎么不叫家裡人啊？”
“覃頌去省城了。”
“你大姐他們不是在城裡嗎？”
周雲喜無奈地擠出一抹笑：“大家都很忙的，我能自己做的事情就爭取自己做。”
“小孩發燒可不是什么小事，要不是我二哥半路遇見，你這揹著過來會耽誤治療的。”
周雲喜被說到了痛處，淚眼朦朧說：“我應該學自行車的。”
“你這都懷了二胎，還是先別學吧。要是磕著碰著，回頭覃頌還得找我麻煩。”
“對不起，黃老師。”周雲喜淚眼朦朧看著黃婷婷，“之前我老公對你的態度不好，我替他和你道歉。”
“算了算了，你這道歉也是看我二哥是敏敏救命恩人的份上。”黃婷婷看了看吊瓶動靜，一瓶都沒有一半。
伸出手：“我幫你抱一會吧，你一個孕婦太辛苦了。”
“……”周雲喜沒動。
黃婷婷自嘲一笑：“你這個當媽的在呢，我還能在你眼皮下害你女兒不成？”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雲喜小心翼翼把女兒交到黃婷婷手裡，她揹著敏敏疾走半路，這會兒腿腳都痠疼，還想上廁所。
但跟黃婷婷有過不好的結，她不敢跑去廁所讓黃婷婷和敏敏單獨相處。
“你女兒長得真好看。”黃婷婷盯著睡著的敏敏真心誇獎，“你二胎要是生個兒子就湊了一個好字，圓滿了。”
周雲喜：“我和覃頌對生男生女沒有執念。”
黃婷婷輕笑了聲：“男人都那么說，誰不想有個兒子啊。就我們這一輩吧，家裡兄弟姐妹好幾個，你能沒感覺到父母更看重兒子？”
周雲喜臉色微僵，這還真是沒辦法反駁呢。
媽不就是重男輕女，哪怕大哥成績沒那么好都送到了高中，她成績不錯初中就不讓讀了，還有二姐，更慘的是大姐上小學要揹著弟弟去上，一年級就自願不上了。
“看吧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黃婷婷盯著周雲喜笑，“你別看我現在當個幼兒老師挺好的，我初中都沒畢業，家裡人要拉著我下田幹活。”
“那你是怎么成為幼師的？”
黃婷婷看向別處，苦笑了兩秒，緩緩道：“還能怎樣，偷了家裡的錢跑出村，跑到別的城市打工，存了點錢了就自己去讀兩年唄。混點學歷找找關係上幼兒園實習，實習期間沒工資，過了實習才有點工資的。”
“哪裡像你啊，命好。”黃婷婷回頭看了眼周雲喜，低頭探了探敏敏的額頭，“開始退燒了。”
周雲喜心情複雜，世界很大，作為女娃都苦。
“別可憐我啊，我最討厭被人可憐了，顯得我這一路走來很沒用一樣。”
“沒可憐你。”周雲喜悶悶道，對她產生了憐憫。
黃婷婷突然笑了聲說：“所以你就原諒我之前的居心不良吧。太苦了，看見有錢人就想把握住。”
“都過去了。”周雲喜太善良，如今聽了黃婷婷的故事莫名就理解她了。
兩個人聊著聊著，眼見著到了中午，有兩人急急忙忙跑進來。
“小妹！”
“小姨！”
是周念母子。
龔明鵲看見黃婷婷，腳步一頓。
這會兒，周雲喜自己抱著敏敏了，看著跑來的大姐露出笑容。
“大姐你和明鵲怎么來了？”
“明鵲沒在家裡看到你，問了路邊幾戶人家知道你揹著敏敏，我就猜敏敏是生病了，就趕過來了。”
周念心疼地從周雲喜懷裡抱過敏敏，“你這剛懷孕還不穩，有事別一個人撐著啊，叫明鵲啊！你不好叫明鵲，叫覃二寶也行啊！”
“大家都忙。”
“再忙也不能不管你們母女啊！”周念看向坐在小妹另一邊的黃婷婷，“這姑娘是？”
周雲喜簡單介紹了下，隻字沒提黃婷婷的名字和之前的行為。
周念感激：“謝謝你啊，之前你二哥救了敏敏，現在還讓你幫忙陪我妹妹，你們兄妹都是好人。”
黃婷婷下意識看了眼杵在一旁的龔明鵲，周念誇得她很尷尬。
“沒、沒事，我反正也沒事。”
周念是個精的，注意到兒子掃了黃婷婷好幾眼。
突然問：“你們之前是不是都認識啊？”
周雲喜皺眉，正想著怎么說話。
龔明鵲大嘴巴：“她是文文以前那幼兒園的老師。”
“啊？”周念心中不妙，“你叫啥？”
黃婷婷有種被凌遲的感覺，自己交代：“大姐，我叫黃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