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說是一座小島,其實並不算小。
這本來是一座小小的漁人島,是漁人捕魚休息的地方。
後來有遊方道士看出湖中心的島風水極好。
好似龍九子之一霸下的眼睛,南山縣那座南山則是霸下的背,龍子眼中,有龍氣生出……
當時,杭湖府最大的王侯還是寧王,寧王本就對武隆皇帝得了皇位十分不滿,早有篡位之心。
他得了這消息,就令人在島上建造這座行宮,這片湖也改名為龍子湖。
再後來,寧王造反失敗,這行宮歸了三皇子,後來不知怎么落入兩位沈先生手裡。
今夜湖心島有風,小風。
落雨亭內坐著四道身影。
一隻落汗的牛知府,主位的大小沈先生,還有逼著眼睛不說話的趙老。
趙老聽到小沈先生的話裡,有咒罵自己的早死的意思。
他也不氣,笑著開口:“我倒是覺得,小沈先生說得對,老龍跟我多少年的交情了,見他身死!”
“若說最痛苦的人,當是我,實不相瞞,來島上之前,我在家還獨自流淚呢!”
商人的演技,比他們的口才更好。
趙老話沒說兩句,就捂住眼睛,手再次拿開,眼眶就已溼潤。
讓牛知府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拿了洋蔥。
趙老繼續勸說:“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要對葉劉京採取措施,經過老龍這一事,我對於葉劉京說和,並不看好!”
“他已經糊塗了,不知道吃了誰送的藥,他竟然不只想要稅銀,還想要百姓不出稅銀,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牛知府心裡穩定,乃是重要道理,他無奈搖頭:“可百姓的稅銀,已經被收到三年之後了,百姓手裡確實沒有銀子,再這樣逼下去……”
“我怕杭湖府不安定!”
小沈先生搖頭:“杭湖府如何,是你這個父母官的事,我是一個粗人,我只管三老爺的事!”
“三老爺練武,要銀子,要増血草,這兩樣一樣不能停!”
武道奇怪,中品以下的武夫修為,用銀子就能堆起來。
可一到四品,那就不是銀子的事。
習慣快速晉級的武夫,有時候看得明白,卻不願意承認這個問題,他們還想著用銀子去堆,這時候,就容易出問題了。
“咳!”大沈老爺一聲咳嗽,這落雨亭連風都靜下來了。
他看著自家二弟搖搖頭:“政治博弈,從來不是咱們的鬥爭,而是中心的事,咱們激動不過是他的波浪,盪漾而來,到了咱們杭湖府變成巨浪。”
“老龍意外被震死,嚇著我們了!你們害怕我也能理解!”
“可這件事,不能這么簡單地處理,葉劉京畢竟是繡衣衛,繡衣衛乃是皇權近衛,比禁軍都近!那離皇宮多近啊!”
“你們要是去過上京城就應該知道,本來四四方方的皇宮城,偏偏在西邊缺了一個角。”
“這個角,就是繡衣衛衙門。”
牛知府率先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小聲說:“您是擔心,不是上面的人要對付咱們,而是有人借葉劉京來對付三老爺?”
大沈先生驚喜看他一眼:“聰明瞭,老牛!”
小沈先生雙手合在身前,奇怪詢問道:“不能吧!那可是三老爺,陛下這些年最寵愛三老爺。”
“當年,陛下親自為三老爺選得杭湖府這塊封地,三老爺都在杭湖府住上半年了,不還是因為陛下捨不得,又奪了吳王封號,領他歸京。”
大沈先生搖頭:“小弟,吳武相通,奪封號不一定是好事。”
“總之,葉劉京的事要辦,但不能影響到三老爺!”
“老牛,你來寫奏疏,不要偏頗,就把杭湖府的事介紹清楚即可!”
大沈先生目光落在趙老身上:“我知曉,掌櫃會,在上京城也有自己的人脈,都這么時候了,不要吝嗇,都用起來!”
趙老連忙低頭:“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我這就回去,讓人修書一封,領那些杭湖出身的官員學子,上書!”
大沈先生閉眼:“這,就對了,你上書是參他一筆。牛知府上書是寫明情況。”
“若是,有人想對付三老爺,咱們也能看清楚那人是誰,若是……葉劉京背後無人!”
“他也就該死了!”
“趙老,回去再準備準備,收拾收拾龍掌櫃留下的寶貝,這是掌櫃會,最後一次請葉劉京吃飯。”
大沈先生睜開眼,目光平靜:“地點……就定在這座亭子裡吧!”
趙老心中一驚,大沈先生親自要見葉劉京了?
這……下的什么棋啊!
他實在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
夜晚的杭湖府是平靜的,雖然這平靜之下,有不少暗潮湧動。
葉劉京小院。
他背靠著太師椅,坐在後院中間,看著洪馮訓貪玩的郭洪。
郭洪手持寬大鋼刀,八歲的孩子,舞起來虎虎生風。
無他!
在洪馮這位三品大宗師的教導之下,郭洪也早就入境了。
洪馮端起茶杯坐在葉劉京身邊,目光滿是溫柔:“這小傢伙,真是勤奮,跟咱小時候一個樣!”
葉劉京無奈搖頭:“不只是他勤奮,怕還是兄長忍不住用內力,為他衝蕩經脈了吧!”
洪馮放下茶杯,尷尬搖頭:“沒辦法,孩子笨些,咱又有條件,何必委屈了孩子!”
“也全靠他的努力,不然我的真氣,還真不敢在他經脈中行走,如今他的九品境界已經穩固。”
他想了想,話題又扯到葉劉京身上:“今日,你孟浪了!太過沖動!”
葉劉京點頭:“兄長教訓的是,不過,我確實沒時間跟他們在暗中熬了!”
“如今有兄長在,那些暗中高手,還不敢太過分,可宮裡有規矩,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旨意前來,叫兄長回宮!”
“那時候的我,連覺都不敢睡,才是真的被動,我必須要趁這段時間,天時地利人和還在我這,先下手為先,逼得他們針腳落了!”
洪馮不懂宮外鬥爭,他只是好奇詢問:“有用?”
葉劉京微笑,指著桌子上的請帖:“看來是,有用的!”
“趙又多陰險狡詐,這么多年被人恭維,今日我公然殺他的人,他肯定是要與我開戰的。”
“可剛剛,他卻一反常態,讓人給我送來一封請帖,邀請我明日落日,湖心島赴鮮藕宴。”
“有人壓著他說話,可姓趙的是這么老實的人?”
葉劉京望著桌上請帖,無奈嘆息:“三皇子很多年沒來過杭湖府了,所謂的大沈小沈先生,不過是三皇子的家奴!”
“沒有人,願意給家奴當奴才,特別是在當久了大人物之後!”
“我好奇,這姓趙的,還能跪多久?”
葉劉京隨風輕笑:“誰不想站著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