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杭湖府,人來人往。
昨夜裡的事,除了讓百姓在茶餘飯後,多出一段談資,再沒有對杭湖府的百姓,生出什么影響。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在城裡做工的百姓,低頭擦汗,抬起頭臉上堆著笑。
種地的老農,看著風吹増血草,綠油油的草,已經有了些發黃成熟的味道,他們臉上卻少見笑容。
兩個老農在田埂上遇見,忍不住嘆息。
“今年收成好啊!”
“唉!就是太好了!不知道交稅銀,該交多少啊!”
兩人相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只能無奈搖搖頭離去。
野邊田地,葉劉京看著這一幕,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包老三奇怪詢問:“少爺,怎么收成好,他們還不開心?”
葉劉京搖頭,轉身看向身後高大的府城:“城牆太高,平等地壓著每一個人,下層的百姓喘不過氣,也是正常。”
他心裡明白,杭湖府的百姓怕得不是上京城裡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是大朱王朝的虎視眈眈。
他們怕得是,一直為他們做主的現管的老爺們,突然看見他們手裡有了糧食。
百姓苦,最苦是藏不住豐收莊稼,手裡還沒有武器的百姓。
他們在一望無盡的麥田之上,就好像一隻只等待屠殺的肥豬。
他們無力反抗,不敢反抗,只能一直期待廟堂裡的官老爺能下手輕一點。
葉劉京手劃過刀刃,他好像想到如何決絕杭湖府危機的辦法了。
百姓沒有勇氣,手中無刀,身上無武力,而這些東西,他都不缺。
他只缺一個合理提刀的理由,一個能殺人的機會。
歸根到底,葉劉京還是武夫,能痛快地動刀,他也不會選擇動腦子。
葉劉京翻身上馬,無奈搖頭:“走!今日,沒等到咱們要等的人,回家!”
包老三奇怪詢問,目光掃過増血草地:“大人,咱等誰?援軍嗎?”
葉劉京搖頭:“不!不是朋友援軍,我在等敵人!”
“蘇蟒袍使,給我的情報裡有寫,掌櫃會收服他人的三步。”
“利誘,威逼,上官壓迫。”
“昨夜裡,他們是想要利誘我等,被咱給破了,給錢不行,就只能動刀子殺人了。”
“在杭湖府內,他們不好找機會下手,咱本想給他們個機會,把自己的腦袋送到城外,讓他們來拿,來殺,誰知道他們沒這個膽子。”
“走吧進城!”
待葉劉京走後。
不知過了多久,増血草地裡,突然站起兩個人影。
人影奇怪,一個高高胖胖,一個矮矮瘦瘦。
高高胖胖的石頭撓著腦袋開口道:“竹子,咱們什么時候動手,剛剛你為啥攔住俺,這傢伙的命可值一萬兩呢!”
竹子無奈嘆息:“你兩個牛糞眼睛,只看見銀子,別的都看不見?”
“這傢伙是普通人?咱可瞧仔細了,他叫葉劉京,乃是繡衣衛的蟒袍使,他可是官家人!”
石頭滿不在乎,拔一根地邊長的小西瓜,一拳頭破開,咬著西瓜開口:“那咋了?”
“咱們又不是他們大武的人,江州離北齊近,大不了咱們殺了人,直接跑回北齊,我有道家遁地的手段,他們抓不住咱!”
竹子搖頭:“那也不行,昨夜的東家神秘,不止找了咱們兄弟倆,恐怕還找了別人,我倒是不怕官府那群酒囊飯袋。”
“可行走江湖,有個規矩,繡衣衛的人,能不動就不動!”
石頭疑惑詢問道:“那……這任務,咱不接了,咱不掙這筆銀子?”
竹子搖頭:“銀子要還是要的,其實銀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東家手裡的藥材,那裡面可都是寶貝,要是能找到一件幫你破開金剛身的寶貝,咱們來大武的目標,就算完成了。”
“走,跟上!等著,還會有人再對他動手,咱們先試試這小子深淺。”
杭湖府內。
葉劉京縱馬前行,百姓看他眼神奇怪,多數百姓對葉劉京眼神中藏有尊敬,可還是被那一抹畏懼壓制住。
在杭湖府百姓心裡,官官相護,官老爺們才是一家的。
不管葉劉京表現得多無辜,多像一個普通好人,他的官位總是讓他跟百姓之間隔了一條長河。
過長街,行餛飩攤。
葉劉京看見熟人,突然露出笑容下馬,他走上前,還沒開口說話。
左前方一名中間男子轉頭抱拳,見禮道:“葉蟒袍使好,想不到,你剛來杭湖府,就發現這巷子間的美味。”
葉劉京聽見熟悉的聲音,才轉過頭,奇怪地看著面前儒袍讀書人。
他回禮道:“馬同知?真沒看出來,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
馬同知尷尬微笑:“我還以為,葉蟒袍使早早看見我,故意走過來呢!”
“是也不是,我是為美味而來,只是不清楚馬同知為何而來?”葉劉京打個哈哈,繞過這個話題。
“我是為了葉蟒袍使而來,咱最近收到消息,杭湖府內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他們多數是這兩天來的。”
葉劉京明知故問道:“什么意思?咱聽不懂,是杭湖府準備舉辦武林大會了嗎?”
馬同知也沒再說下去:“不懂得好,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人知道的多了,煩惱也就來了!”
“我這幾日常在城西,楓林苑內給杭湖府科舉學子們上課,葉蟒袍使要是有時間,可以來聽聽……”
葉劉京搖頭,同樣拒絕:“我是個粗人,聽不懂這些。”
馬同知愣在原地,無奈搖頭:“是,確實繞了,咱吃好了,我先去府衙,葉蟒袍使再見!”
他移步上轎子,向杭湖府府衙位置遠去。
包老三跟在葉劉京身邊時間長了,各種官話不會說,卻也聽懂大半。
他好奇詢問:“大人,他是不是求咱們幫忙呢?”
葉劉京怪異地笑著:“老三,最近有長進啊!這都看出來了!”
“杭湖府三個大官,他本來排第二,現在被人擠兌得要去給科舉學子上課,一點權柄都沒有!”
包老三鄙夷道:“都這樣了,求咱們辦事,還要咱們去找他,這些讀書人,做事就是沒有規矩。”
葉劉京無奈搖頭:“確實沒有規矩,讀書人嘛,一向傲氣,看不起咱們練武的……”
“不過,這一次,他要是不來求少爺我,咱還真不稀罕他的幫忙!”
“畢竟,杭湖府內,咱也有自己的朋友!”
葉劉京徑直坐在一張桌子上,奇怪笑問:“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