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識，風吹前腦門汗，後脖頸會感覺涼。
喬懷不僅感覺脖子後面涼颼颼的，還覺得天靈蓋都冷得發矇。
他覺得剛剛耳朵被耳毛堵住沒有聽清，再次詢問道：“大人，咱們接下來怎么做？”
葉劉京目光落在遠處，被夕陽遮蓋的繁華城市之上。
“殺人！光明正大，略帶掩飾，卻又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殺了掌櫃會的人！”
路不平腦袋快速轉動，終於跟上葉劉京的腦回路：“大人是想，激怒他們？引蛇出洞？”
葉劉京點頭：“有一部分原因如此，還有一個原因，我答應過別人，要幫他殺一個人！”
喬懷奇怪詢問道：“大人，答應了誰，殺誰？能說嗎？”
“答應了誰不能講，殺誰你們肯定要知道，畢竟……今晚日落，就要殺人了！”
葉劉京手在遠處房梁間數著，突然停在一處亮著燈的房梁處：“那邊，那邊亮著燈的府邸！”
喬懷這幾日，一直在杭湖府探查掌櫃會的事。
他清楚地記著：“那地方，應該是掌櫃會的……龍掌櫃？”
“今日，就是他把我引到戒法寺的。”葉劉京多說一嘴。
路不平思考半天，忍不住開口道：“龍掌櫃是掌櫃會的二把手，咱們公然對他動手，會不會……”
不怪他猶豫。
喬懷調查掌櫃會，路不平主動接觸杭湖府官場，這是這幾天他們的任務。
越是接觸下來，他們越發現掌櫃會的可怕。
大武朝，是權利導向的朝廷，不管再有錢的鄉紳世家，都比不過朝中有人的小寒門。
可掌櫃會的這群傢伙，在短時間內，好似那些活了幾百年的世家一樣，已經滲透進杭湖府各處去了。
不說別的，就連杭湖府府衙看大門的，都得過他們恩惠。
葉劉京搖頭：“不叫別人，就咱們三個，包老二包老三也不叫！”
“除了繡衣服，其他人擔不起這個錯。”
他已經明說了，他就是要帶他們兩人做錯事，做不做看他們。
杭湖府這個局面，想要在大武律法的圈子裡抓住那些人，幾乎不可能，唯有劍走偏鋒！
“我計劃好了！咱們殺龍掌櫃的解開肯定是不合理，經不起推敲的，可你我乃是繡衣衛身穿繡衣服。”
“就算咱們做了錯事，整個杭湖府，整個江州，也沒有人能審判我們！”葉劉京揮動馬鞭，黑影馬踏著夕陽緩慢行走。
“他們想搞我們，就只能上報朝廷，上報皇宮。咱們是陛下的人……”
他說話聲音慢慢低些：“雖然，我現在也沒搞清楚，掌櫃會跟陛下到底有沒有關係！”
“可，哪怕僅僅是為了面子，陛下也不會直接為了一個民間商會的掌櫃動咱們，估摸著要停三天，等杭湖按照規矩，追奏的第二封書信進入宮裡。”
“陛下才會下旨，在此之前，我會先寫書信一封去東都，求東王幫忙，穩上一兩天。”
“這一來一回，差不多就要一個月了！”
路不平很快就明白葉劉京的意思。
在今日之前，葉劉京還想著緩和手段，應對杭湖府稅銀一事、
兩場刺殺案出現之後，他的心態完全變了，他開始放下朝廷的規矩，用起江湖規矩。
江湖事簡單，不外乎，殺來殺去。
殺得掌櫃會亂起，殺得杭湖府官員害怕。
唯一的問題是……杭湖府那群人真的破釜沉舟該如何？
這問題，路不平不去想，他相信，葉劉京心裡有自己的算計。
“我聽大人的！”路不平低頭抱拳！
喬懷深吸一口氣，他退後一步，他在猶豫，他來杭湖府是求生的，葉劉京的計謀好是好，但毫無疑問是刀尖上跳舞，求死之道啊！
葉劉京抬頭看他一眼：“回上京城，這件事的功勞夠你升到蟒袍使。”
喬懷還是沒說話，他是個官迷，可他清楚，這個蟒袍使的官職，自己大概是沒辦法或者領。
“就算你死了，你兒子以後至少也是個魚龍使！”葉劉京繼續保證。
金蟒袍使欠他一份人命恩情，把這份恩情用了，換一個魚龍使，還是能換到的。
喬懷深吸一口氣認真點頭：“幹了，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我要真死在杭湖府，你能不能打斷這傢伙的腿，別讓他靠近我家門？”
路不平拉緊馬韁繩，馬兒後退一步：“喬懷，你這就不對了，咱們乃是生死兄弟，你死了。”
“汝之妻兒，我當……喬懷，別動刀子啊！別衝動，別衝動！”
兩人騎馬本想杭湖府府城內。
葉劉京輕笑一聲，一腳輕踢馬屁股：“走！”
…………
杭湖府。
龍府。
今日的龍府並不安寧。
龍府家主，從牛知府府上回來，面容慘淡。
他將家裡四個兒子，十幾個孫子都叫到面前，卻沒說一句話。
夕陽落下。
龍掌櫃才慢慢開口詢問每個兒孫對未來的打算，有錯的他說上兩步引導，有對的他誇讚一句。
最後，偌大的書房裡，只剩下龍掌櫃身下四個兒子。
他閉上眼睛，從牛知府府上出來時候，他就看清楚自己的命運。
杭湖府是個凝固的沼澤地。
葉劉京想要破局，根就在自己身上。
龍掌櫃目光落在三兒子身上：“咱家幾個孩子，我最疼你，老三你是練武的，腦袋直。”
“我……我給你準備了幾匹快馬，從現在開始騎著馬向西，什么都不用管，一路向西，誰叫都別回來！”
龍萬睜大眼睛不明所以詢問：“爹，到底出了啥事了，你說出來，我去揍他！在杭湖府，誰……”
龍本搖頭：“三弟，聽老爹的吧！他讓你跑，就是怕你這個性子誤事！”
龍利垂下腦袋：“爹，咱們家真的，到這一步了嗎？”
他心裡清楚，自己家在杭湖府是什么地位，在杭湖府能對自家的，也就那幾家，他們出手……
龍家哪還有什么活路！
龍掌櫃身子，全部靠在太師椅上，微笑開口：“目前，還不算嚴重。”
“老三帶著你三個練武的兒子去西邊，其他家眷留下，你大哥性子敦厚，有他照顧，家裡不會有大事！”
“老四，你好讀書。”龍掌櫃顫顫巍巍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
“這是我求來的，你拿著書信，現在立馬去東都，可拜在東都向陽私塾，日後就算考不上狀元，考個進士，也是容易的。”
“你這一路求穩，你的家眷自己帶走，以後……杭湖府要是回不來，就在東都落根吧！”
“我知道你性子謹慎，錢銀都準備好了，不亂花，夠花到我孫子生孫子了！”
他掌握粟記糧號，手裡自然是從不缺錢的。
龍掌櫃說完閉上眼睛，擺擺手：“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們現在出發，記住，家裡發生什么都與你們無關，不要回頭，除非我親自去找你們。”
龍掌櫃做生意重利，他這幾個兒子起名按照一本萬利排字。
龍萬龍利知道拗不過爹，他們當下拜別，按照老爹的準備，在半刻之內離開龍府。
兩人剛走，大門出一道身影，快速出現，闖入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