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在手》 郝在

回到客棧。

葉劉京收拾收拾東西,他沒有想走的想法。

一天是繡衣使,一輩子都是繡衣使!

他看著手裡的牌子:“本來想入神捕司,沒想到入了繡衣衛也行,等咱回家,穿著魚龍繡衣服往鎮子口一站!”

“牌面!”葉劉京臉上表情奇怪,好似已經看見,老爹抬頭挺胸誇獎,老孃低頭拉著自己手捂嘴輕笑,鎮上百姓紛紛拱手。

到那時候,誰還敢說自己是個紈絝子弟?

葉劉京提著包袱,找小二退房,還要回周境留下的剩餘房錢。

摳門的掌櫃當然不想給,可繡衣衛的牌子就是好用,只是拿出來一亮,眼睛長在腦門上的掌櫃的,立馬把周境多交的房錢退給自己了。

手上拿著半兩銀子,葉劉京在京城東市裡東拐西拐去了教坊司。

上京城分為四坊兩市。

西市多是達官貴人去的地方,那裡東西昂貴,哪怕葉劉京懷裡揣著兩千兩銀子,也不敢去西市亂逛。

他剛來上京城時候,為了長見識去西市逛悠,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帽子,貪婪的胖掌櫃竟然敢要七百兩,要知道,他買自己的命,也才用一條五兩小金魚,不過是五百兩白銀,那帽子竟然比自己的命還要貴兩百兩。

東市則是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去的,上京城中一條水渠貫穿,東市所在的下清坊則是水渠出城的位置,越靠近城東,水流也就越臭,所住之人也就越窮苦。

特別是東邊有一條柳池街,那裡乃是煙花問柳之地,柳池清澈見底,可柳池水入了環城河就變得越發惡臭,最後經過臭水渠出城時候,更是惡臭難忍。

教坊司衙門跟其他六部衙門一樣都在西市所在上清坊附近,緊挨著皇宮,不過教坊司畢竟是個開門做生意的地方。

在六部衙門附近,公開張開腿做買賣,實在不雅。

初任教坊司主事,想了個好招,衙門還是開在上清坊,這個不能變,可做生意的地方能變。

於是乎,那些調教好,認命了,或者是品級較低的犯人女眷,直接被髮配到東市柳池街教坊司。

葉劉京不清楚,那位丙級魚龍服繡衣使在教坊司裡做什么事,需要自己幫忙抓人,還是幫忙推屁股,這些都不重要。

畢竟,他答應了周境,要來找他的妹子,若是自己猜得沒錯,他家妹子,也是才進教坊司,還沒來得及接客。

仰著腦袋,身子後仰,葉劉京走進教坊司大門。

站在門口的老鴇,看他這副骨子裡透著老子有錢的紈絝模樣,眼睛眨眨立馬迎上來:“小爺,好久沒來了,奴家可想死你了!”

大武國女子膽大,可葉劉京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女人。

他恰到好處的愣神一秒,看都沒看從懷裡掏出一張,匯寶票號的票子,塞進老鴇胸口:“找個清淨的房間!”

老鴇眼睛一瞟,就看見那張銀票上的紅硃砂印記,五十兩。

她瞬間明白,面前這傢伙是個大方的傻子!

她挽上葉劉京手臂大喊:“來人,給這位爺找個清淨點的房間!”

上二樓,入偏房,過長廊。

葉劉京低頭打量著四周,上京城煙色場,多是好色之輩,只有一個傢伙抬著頭顱,呆坐原地,一點不看身邊的姑娘。

老鴇順著他眼神看過去:“少爺,也覺得那個傢伙奇怪?來兩天了,每次來叫個姑娘,卻從不動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衙門的暗探呢?”

葉劉京微笑搖頭:“沒看過戲文,暗探哪能坐在大庭廣眾之下,我看是你失職,捨不得給人安排好姑娘!”

“哪能啊!來的都是爺,我肯定給安排最好的,可連我們的頭牌走到人家面前,他都不肯抬頭……”

“不是姑娘好不好看的問題。”葉劉京盯著那傢伙調笑:“看他直溜的樣子,我估計,是性別的問題!”

老鴇睜大眼睛:“是了,那我下去給那位爺安排個書童試試!那您呢?您喜歡什么?”

葉劉京沒有兜圈子:“實話講,我暗戀一位官家小姐很久了,聽說她遭難,我是想來看看她的!”

“您倒是情深,可這一段來的千金多,您喜歡的是哪一位?”

“刑部,周家的!”葉劉京在街頭早打聽清楚。

周家貪汙的案子,沒抓同謀。

皇上老子一筆勾下,幾個人頭落地,速戰速決,生怕他人不知道,這些人頭是為了安撫天狼衛落下的。

老鴇知道實情,黑眼珠轉圈為難開口:“那姑娘?可是一位烈家女,在床上難免爭強好勝,最關鍵人姑娘,還是個雛!”

“不能安排?”

“那倒不是,只是……得加錢!”

“能用銀子擺平的事,算得上麻煩?我就要她!”

房間門一開一閉。

房間裡獨留葉劉京一人,他靠著太師椅閉目養神,突然聽到身後窸窸窣窣聲音,接著好似小河流水,聲音奇怪惹得他一個正人君子,不斷靠近那牆壁。

待他身子完全貼在牆壁上,對面奇怪的聲音停止,他聽到一個女人長長的嘆息。

“你每次來,老孃都不收你的錢,還這么不爭氣!下次還是這樣,就別來了!”

“別來?那你不得想死我!”男人輕佻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這種無聊的話語,葉劉京不敢興趣,剛準備收回耳朵。

隔壁女子突然開口:“想你,若不是因為那東西,我會想你,快給我!”

那東西?葉劉京的好奇心又被勾起。

“沒拿!”

“沒拿,你還敢來白嫖?”

“我沒拿,不代表,我沒辦法給你!”

“什么意思?”

“我約了個朋友!”

女人驚呼:“你不要命了,官府在嚴查蛇影酒,你把人帶我這交易?”

“噓,這三個字是能隨便說的嗎?你沒看見樓下一直有繡衣衛的人在,他孃的以為脫了魚龍服我就看不出來了,老子功法特殊,繡衣衛的人,老子隔十里都能聞見他們的味道!”

葉劉京聽見繡衣衛三字,腦袋跟牆離的更近,呼吸也慢慢停止。

他恍然大悟,原來樓下那個木訥的傢伙,真的是繡衣使!

蛇影酒?什么東西,是魚龍服繡衣使要查的東西嗎?

葉劉京心裡更加好奇,他得罪了喬懷,想要不被他明著對付,只有留在繡衣衛裡,哪怕當個最低等的白衣。

若是,自己不僅幫下面那位魚龍使抓住犯人,還立下頭功!

豈不是八條腿的劉瘸子掉茅坑——穩死了!

隔壁房間,男人小聲開口:“噓,別讓隔壁聽見了!”

女人不屑開口:“屁!隔壁死過人,上京城的常客,誰會來那個晦氣的房間!”

“總之,這種事還是小心點好,你再叫會,別讓外人看出來,等我朋友來了,我多給你一杯!”

葉劉京緊緊衣服,瞬間感覺冷。

該死的老鴇,原來一早看出來自己不是本地客人,敢把自己帶進死了人的房間。

“噔噔!”他沒來得及多想,敲門聲響起。

兩個龜公討好地笑著,抬進來一個姑娘。

長鬍子龜公低頭賠笑:“公子,姑娘性子烈,您要小心了!”

葉劉京隨手丟出去半兩銀子:“小爺就喜歡性子烈的,滾!”

“得了,您開心!”

葉劉京站起身,打量著雙手雙腳被綁住的女子。

她年歲不大,皮膚姣好,眼睛睜大,裡面長著可憐與委屈,眼角那滴淚珠,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葉劉京注意到門口的黑影,他湊上前去慢慢靠近小聲開口:“我給你解開,讓你舒服一些,但你不要亂叫!”

女子乖巧點頭。

葉劉京從靴子裡掏出匕首,繞到她身後,割斷繩子。

“砰!”

她從床上跳起來,拿起茶壺高高舉起摔碎,手握著碎片,卡在脖子上,淚水落下,悲慘開口:“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求求你,放過我!”

葉劉京站在原地,歪著脖子看著她:“不放過你的是朝廷,跟我有什么關係!”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對你下手,不……我殺了我自己!”她看著葉劉京站起,面露絕望舉起碎片重重落下。

“啪!”巴掌聲在房間裡響起。

女子跌落在地,無神地捂著右臉,呆呆地看著面前站立的男子,說不出話來。

葉劉京蹲下身子:“我速度比一般人快,在我面前,你怕是沒機會自殺!”

“現在,可以靜靜聽我說話了嗎?”

女子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葉劉京沒有勸說,高舉左手:“我現在還有一巴掌的耐心!”

女子轉頭怯生生地盯著他:“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