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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慧珠悠悠轉醒,朦朧中,瞥見窗外已是黯藍的天,碧色粼粼的水波。不時,一陣涼風伴着淡淡的湖水味,從窗外襲來,慧珠不禁打了個呵欠,倒是徹底醒了。

“吱呀”一聲,外間的門被推開,片刻間,又是花盆底與大理石相觸時,發出的“噌噌”聲,抬眼就見素心領着兩個身着素綠色宮裝,梳長辮子的宮女走了進來。

素心吩咐那兩個宮女將盥洗器皿在木架上放好,又親自從柜子里取了件青緞素花蝶紋連裳旗袍,走到床邊,給慧珠福了福身,說道:“主子可是醒了,奴婢正準備喚醒主子,用晚飯呢。”慧珠就着素心的服侍,邊穿外衣,邊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爺可回來過?”素心回道:“也就戌時一刻,爺倒是沒回來,不過小祿子剛個傳消息了,說爺正在正宮的澹泊敬誠殿陪駕,過會還要參加宴席,席上少不了要喝些酒,到時回來還得讓主子伺候着。”

聽後,慧珠皺皺眉,也沒說什麼,直直穿了鞋,去凈面梳洗。待慧珠剛梳好了個簡單的髮髻,戴了朵素色大絨花時,兩個宮女已經把吃食在食几上擺好,並蹲安行禮道:“請格格大安。”慧珠頷首問道:“你們是?”一個柳眉,杏眼的俏宮女躬身回道:“奴婢採薇,她是采蕊,都是熱河行宮裡當值的宮女,前個兒被行宮裡的管事嬤嬤給分來伺候爺和格格。”

慧珠心下暗道,這兩個丫頭該是小祿子說的,在裡間伺候的大丫頭,看着也還行,是安分的樣。於是,慧珠點頭道:“現在才五月中旬,估計還要在這待上好幾個月。其實,我也只是雍親王府的一個格格,平時都很隨意的,只要沒人給我使絆子,惹事就行了。好了,現在這裡有素心伺候就行,你們就退下吧。”聽後,採薇、采蕊二人便向慧珠福了個身,識趣的退到外間侯着。

慧珠看着几上的吃食,一碗淡菜蝦子湯、一碟糟蒸鯽魚、一碟酥姜皮蛋、一碟素筍尖、一碟雞油捲兒、並上小肉飯和粳米粥,菜色不錯。但慧珠此時剛起身,沒什麼食慾,便端起了粳米粥,小吃了幾口,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吩咐道:“倒是忘了這茬,過會爺回來可得備些白粥和醒酒的湯藥才行。”

素心給慧珠撿了個雞油捲兒進碟里後,取笑道:“主子現在可是越來越有妻子樣了。呵呵,主子儘管放心,院里有小廚房,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就連給爺沐浴的熱水都事先備好了的。”慧珠僵笑道:“這一路上,爺可是騎着馬,風塵僕僕,這些該備齊的,我也得給他備着啊。”說完,慧珠也不理會素心的打趣,埋頭用起吃食來。

由於下午睡的多了,晚飯過後,慧珠是徹底來了精神,又因剛來無所事事,還要等着胤禛,便招了採薇采蕊講些熱河行宮的趣事打發時間。因此,漫長的上半夜,倒也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子夜時分,已是明月當空,繁星點點。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里,再怎麼精神,也不免有些睏倦。

就在慧珠頭昏,打盹時,院子里傳來胤禛回來的聲響。慧珠暗掐了胳膊一下,忙起身,疾步出屋去迎接胤禛。

來到外間,一片燈火通明,慧珠一下就看見了一臉正色的剛走進院里的胤禛。於是慧珠忙疾步上前,蹲安行禮道:“請爺大安。”胤禛卻沒回話,反是直直走到慧珠跟前,將手搭在了慧珠的肩上,開口道:“回裡屋。”說著,就半壓着慧珠,想往裡屋走去。

慧珠呆了呆,她開始看胤禛一臉常色,以為沒喝什麼酒。結果一走到跟前,就整個人壓在了她的身上不說,他全身還不時傳出嗆鼻的酒氣,看來胤禛是上了酒。感覺着身上的重量,慧珠很是吃不消,便也不管平時的規矩體面,高聲喊道:“小祿子,沒看見爺醉了嘛,還不快過來幫個手。還有,素心你快去備好熱毛巾,熱水,對了,別忘了醒酒湯。”

小祿子從未見過慧珠如此一面,怔了一下,隨即方應過來,苦笑道:“格格,還是您把爺扶進去吧。這,爺是很少醉酒的,每次醉酒,都不要奴才等伺候着,非要自己面色如常的走回去,現在奴才來扶,爺定會把奴才踢開的。其實,格格若不出來,爺也就能一個人走回裡屋的。”

慧珠聽後,面上一僵,狠瞪了眼一臉苦笑的小祿子,方咬咬牙,硬撐着,把全身癱軟在她身上的胤禛扶起,往裡屋走去。此時,慧珠心裡是那個惱啊,恨得牙痒痒,卻也無法,好在裡屋不遠,沒一會也就進了裡屋。

一進裡屋,慧珠二話不說的,一下就將胤禛放到在床上,甩了甩胳膊,呆瞪了胤禛片刻,才認命的蹲下,給胤禛去了鞋子,和着小祿子一起為他寬解了外衣,服侍他喝了醒酒湯後,慧珠方鬆了口氣,問道:“爺到底喝了多少酒,怎麼醉成這樣?”小祿子答道:“爺今陪好幾位蒙古貴客喝了不少,還替太子爺擋酒,所以才......。”

不待小祿子說完,醉的不省人事的胤禛居然睜開眼,淡然的吩咐道:“你們都退下,這裡有鈕祜祿氏伺候就行了。”說完,又閉上眼睛,大喇喇的躺在床上。正準備為胤禛擦洗身子的宮女聽了胤禛的吩咐,忙向他福身應了,放下熱水盆子,連着小祿子一起退下了。

慧珠眨眨眼,有些不確定的看着眼前的情況。好半天,慧珠才反應過來,看着一臉正常,除了滿身酒氣外,一點也看出喝醉了的胤禛,很是茫然。這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若醉了,怎麼能清醒的叫出她的名字,還吩咐小祿子他們退下。

慧珠十分不悅的想着,可醉酒的胤禛卻不給她發愣的時間,直接閉眼,大聲訓斥道:“你在幹嘛,沒看見爺正醉着酒嗎,一身酒氣,還不給爺換衣清洗。”這話是拉回了慧珠的思緒,居然還自稱爺,胤禛平時從未這樣自稱過。

然,胤禛大聲的喝斥聲,還是很好的伏住了慧珠。慧珠不敢繼續想着胤禛喝酒前後的變化,也摸不清他現在到底是醉還是清醒,只好選了個小心的答案,恭敬的聽從胤禛的吩咐,先將浸水的熱帕子給他擦了臉,復又開始用熱帕子一點一點的為胤禛擦洗身子。

直至快四更天,慧珠才把胤禛伺候妥當,給他換上乾淨的裡衣,招呼採薇采蕊等把裡屋盥洗的用具撤下去,她又草草洗漱了下,方滿心不舒服,一臉倦意的在胤禛旁邊躺下。誰知,慧珠剛剛躺下,連錦被都還為蓋上,胤禛便一個翻身,半趴在她的身上,並聲音極為清淡的說道:“睡吧,別吵爺。”

窗外的清風,不時的刮著,吹拂起湖岸處的柳條,輕拍着半開半掩的木窗,發出微微的聲響。慧珠看着趴在她身上酣然入睡的胤禛,一時間,也不知是何想法......

從開始的排斥,後來的無奈接受......任由胤禛趴縛着,隨着夜色的加深,也漸漸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