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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慧珠醒來,天已大亮,明媚的陽光從雕欄的窗漏間透射下來,屋室里印滿了片葉大小的金色斑紋,繁雜明晃的金光使她不由將眼睛眯成一條縫,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陌生的房間,不熟悉的居家擺設,一時間讓人分不清身在何處,直至身上的僵疼,才提醒着慧珠此時的情景。

慧珠抽出被壓在胤禛身下的雙手,輕微活動了下僵直的筋骨,便雙手抵着他的前肩往外推擠,想着起身下床。

胤禛迷糊間,受到慧珠的推拒,就有些清醒,卻沒睜開眼,只是抬手在額頭處按壓着。緊皺眉頭,努力回想着昨日發生的事。半響後,也只模糊的記得一些喝醉後的零碎片段,不免一陣心驚。瞬間,胤禛猛的一下睜開眼睛,手一撐,整個身體稍稍拉開了距離。隨即俯首,細眯眼瞼,目光銳利的盯着慧珠,細細打量了片刻,才往後一仰,翻身正面朝上的躺在床上,聲音沙啞的吩咐道:“起身吧,還有備上熱水,我要沐浴。”

慧珠想起胤禛剛剛看她時,兇狠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聽胤禛如此吩咐,猶如得了特赦令,連忙拿起一旁的外衣,邊穿邊低聲應道:“是,請爺稍等片刻,婢妾這就去準備。”說完,慧珠就已穿好外衣,頭也不回的,疾步出了裡間。

一出裡屋,就見小祿子、素心等人恭敬的在外侯着,慧珠不待他們行禮問安,直接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爺是醒了,得去備好熱水,爺要沐浴。”小祿子道:“回格格,辰時快過了。奴才們早已備好熱水吃食等物,就等着爺和格格起身了。”慧珠點頭笑道:“祿公公辦事就是讓人放心。”說完,就讓小祿子弄好沐浴器皿,她便和着素心進了裡屋,服侍胤禛起身。

一番忙碌,待慧珠伺候胤禛沐浴更衣,又為他散了發,回到裡間,已是巳將闌。

胤禛斜躺在卧榻上,抿了口蓋碗茶,淡然吩咐道:“鈕祜祿氏,你下去梳妝吧,這裡先讓宮女伺候着就行了。”慧珠將為胤禛抹頭髮的活交給採薇,下了榻,福身應了,方帶着素心去耳房梳妝盥洗。

來到耳房,慧珠與素心閑話道:“總算是能歇上一口氣了。素心,你是不知道,昨個兒和今早,可是把我折騰的夠嗆。若後面幾個月還是這樣,那不是要了我的命。”素心將一碟淋漿糕並沙琪瑪放在木桶旁的高架上,笑道:“府里們的其他主子可是盼着這樣的折騰呢,主子竟說笑。”

慧珠憶起胤禛令人膽寒的目光,再次打了個寒顫,這樣的好事她是消受不了,還是留給府里其他人吧,遂轉移話題道:“素心,就知道你心疼我。這一上午的,我連口水都沒喝,也只有你記着我,才給我備些茶點。”說著,慧珠就拿起一塊淋漿糕,吃了幾口,閉上眼,享受着素心為她沖洗濕發。不時還隨意閑扯幾句,卻是輕鬆了下來。

大半個時辰後,慧珠便已沐浴梳妝完畢,又換了件青緞提素色團花連裳旗袍,穿上花盆底,方帶着素心回到裡間。

裡間,燃着淡淡的熏香,室內一片安靜。慧珠邁着步子,輕身的走進來,然,花盆底仍免不了與大理石地板發出微微聲響。

此時,胤禛正靠着背墊,披散着長發,悠閑的拿着一本似是摺子的本子看着,聽見步子聲,也猜出了是誰,便頭也不抬的,淡淡道:“來了。”

聽了問話,慧珠連忙快走了兩步,來到胤禛跟前,雙手扶膝,略彎膝蓋,行禮道:“婢妾鈕祜祿氏請爺大安。”這時,胤禛方抬頭看着慧珠,輕“恩”了聲,吩咐道:“唔,響午過半了,小祿子你去備午飯吧。鈕祜祿氏,你來綁辮子。”

小祿子躬身應了“喳”,便打了個千兒退下了。隨後,慧珠也接過採薇遞過來的牛角梳,脫了鞋,恭敬的跪在炕上,細細的為胤禛梳着髮辮。

胤禛閉着眼,一臉閑適的模樣,比起平時,倒也有偷得浮生半日閑之感,心情為之鬆了下來,也就對着慧珠好顏色的,說道:“昨晚我喝了些酒,累到你了。”慧珠綁髮帶的手頓了一下,想着胤禛陰冷的一面,便又小心的撿話,回道:“爺昨晚差不多子時的時候回的院子,這一回來,就直接吩咐妾伺候你睡下,妾就像往常一樣伺候爺盥洗,又怎麼會累呢。其實爺若不是身上有酒氣,妾也看不出爺是喝了酒的。”

聽後,胤禛忽的睜眼,面無表情的看着慧珠,也不說話。頓時,慧珠心裡一緊,強壓住慌張,快速的加快手上的動作,將髮帶綁好,擠出個笑臉,稟道:“爺,辮子綁好了。”胤禛收回視線,似是滿意的點頭道:“你梳辮子的手藝不錯,在熱河這,就由你給我扎辮子吧。”

慧珠感到周圍的氣氛緩和了,臉上不由一松,將梳子遞給採薇,順着胤禛的話,回笑道:“謝爺稱讚,能服侍爺,是妾的福氣。”胤禛不置可否,又想起另外的事,便吩咐道:“後面兩三日,我該是無事,也就待在院子里。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我還要辦差,你就自己打發時間吧。白天偶爾在院子附近轉轉是可以,至於遠了,你也該知道的。”慧珠知胤禛的意思,心裡哀嘆不能逛行宮,這次出行還真是隨侍他的,而不是旅遊的,面上卻一副不在意的回道:“謝爺關心,其實妾本就喜歡待在院子里,在院子附近逛逛都嫌着呢。”

閑話間,小祿子也張羅着宮女們把飯食擺上了食幾,慧珠便立在一旁,給胤禛布菜,伺候他用了午飯。下午又陪胤禛在裡間無話的待了整整一個下午,酉時正伺候他用了晚飯,晚間又繼續陪着在裡間無事的待着,一直至二更天伺候他睡下,慧珠才結束了熱河之行的第二天。

夜裡,慧珠躺在床上,聽着窗外湖邊的細細聲響,聞着屋裡飄散的熏香,面上是一臉舒適的閉着眼。心下卻想着昨夜的忙碌,今早的提心弔膽、木愣愣的下午和晚上,以及後面幾月的朝夕相處。

然,這一想來,慧珠只覺得,若後面的日子仍像今天一樣的話,那這趟熱河之行結束時,她大概也跟着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