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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聲看去,只見烏喇那拉氏、李氏、宋氏三人在幾個奴僕的簇擁下進了屋來,許是外面雨勢不小,她們肩頭、下擺、鞋子皆是半濕,卻也可見一路行跡匆忙。

不及多看,眾人忙就起身行禮,烏喇那拉氏卻搶先一步,率先及至慧珠跟前,扶住道:”你身子沉,還行這虛禮作甚。“說著,親自將慧珠扶到椅子坐下,才抬手免了眾人的禮。

慧珠位上作好,抬頭正想道謝,卻見烏喇那拉氏微抬起的那隻手背上,有一條兩寸來長的血口子,不禁揚聲呼道:”福晉您手上怎的有傷?“烏喇那拉氏朝手背上看了眼,又行至上位坐下,方不在意的笑道:”無事,只是小傷口罷了。

宋氏似為烏喇那拉氏抱不平道:“哪是什麼小傷,這傷可是那拉氏用利剪子狠狠划下去的,傷口可是深着呢,本來這是有太醫先給福晉包紮,可福晉卻偏偏讓太醫看了瘋魔的那拉氏再說,結果拖到現在,傷口都還沒讓太醫瞧上一眼。”李氏面上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宋氏,接口道:“那拉氏她既然能做出這等下作之事,風魔也是她該得的,不過讓福晉您被她劃傷,卻是極為不值。”

李氏、宋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的眾人不甚明白,但在場之人都是有些個心計的,倒也都抓住了話中重點,好奇心紛紛躍上心頭。烏雅氏頭一個按耐不住,一臉殷切的問道:“怎麼了,那拉氏她做了何等下做的事?又是怎麼傷了福晉您的?”烏喇那拉氏搖搖頭,似不願多予提起般,微闔雙眼,嘆道:“嬤嬤,還是你給各位妹妹們說說吧。”王嬤嬤得話應了,上前半步,將今上午發生的事給眾人說了一遍。

道是烏喇那拉氏等人聽得稟報,匆匆趕去那拉氏院子里,未待走進,就聽見那拉氏尖嚷道:“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狐狸精......哈哈哈,用了那碳,你的女兒就等着去見閻王吧......賤婢,殺了你,殺了你就沒人知道了......”

這是何話?聽的烏喇那拉氏幾人臉色大變,連着周圍跟隨的僕從亦是變了臉色,眾人面面相覷,皆有愣神怔住。不過眨眼間,那拉氏聲音未斷,又此起彼伏的響起驚呼聲,眾人不敢多是耽擱,忙進了院內。

瘋魔的那拉氏察覺有人進來,手上高舉剪子,扭頭向院門處看去,那狠厲的眼神讓來人有瞬間的心驚。烏喇那拉氏揚眉微詫,又極快的斂住心下波動,語帶關切道:“那拉妹妹?怎麼了,有事好生說,快把剪子放下,若是傷了自個就不好了。”

那拉氏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歪頭看了下手中的利剪,復又神情一凜,手指着烏喇那拉氏等人恨道:“你們這群陰險婦人,除掉你們,我就是側福晉了,哈哈哈。”言猶未完,人已拿着剪子沖了過去,烏喇那拉氏閃躲不及,只能堪堪避過撲身過來的那拉氏,手背上卻着實被划了一下。

李氏見那拉氏真是魔怔了,對剛剛那下又心有餘悸,忙躲在一婆子的身後,白着一張臉,尖着嗓子吆喝道:“你們發什麼呆,快去把她制住,沒看見她傷了福晉嘛,快啊!”聽後,一旁因烏喇那拉氏手上而驚呆愣住的婆子丫頭,這才方應過來,忙上前欲制服那拉氏。何奈那拉氏手上有利剪,在瘋魔之下,力氣更不是一般的大,婆子丫頭又對那拉氏身份和手中的利剪心存顧忌,一時間,竟無人能制服那拉氏,駭的烏喇那拉氏三人嚇得退出院子,急招人去喚了小廝太監過來。

就在烏喇那拉氏一行人在院外焦急時,便聽瘋魔住的那拉氏與一丫頭的對答,卻是道出了驚人話語。只聽那丫頭躲閃那拉氏剪子之際,驚慌下直接說出是那拉氏指使她偷了司碳嬤嬤的鑰匙,在碳上下了讓婦人滑胎的葯什,後為了堵住她的嘴,那拉氏又暗地裡求了烏喇那拉氏將她指派到身邊伺候。現下自小格格病發移居圓明園,那拉氏她做賊心虛,才造成今日的瘋魔。

院外眾人聽到這,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正驚異於如此事實時,小福子恰好帶着好幾個太監小廝過來。

現下事情也容不得有所拖沓,烏喇那拉氏心思轉動,拉着小福子交代幾句,便讓其進院子,先制服瘋魔的那拉氏。太監小廝的力氣自是比那拉氏大得多,沒過多久便是綁縛住那拉氏,只是行動間,讓那拉氏以外刺傷一婆子,一剪子直接刺進下藥那丫頭的肚子里,當場斃命。

之後半個來時辰,太醫趕來,診脈之下,心下驚異交加,半響才開口稟道:“那拉格格該是長期服食五石散,才會有瘋魔之症。這五石散服之,不僅容易上癮,還會使人燥熱急顛,長期服用更會導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處難以想象,發狂痴呆,及至看見蒼蠅也要拔劍追趕。”

聞言,在場之人除了烏喇那拉氏和宋氏外,皆是詫異至極,心道那拉氏這下算是徹底完了,指使他們謀害年氏不說,還服用早被列為禁藥的五石散,無論是哪一條,皆是讓她翻不了身的重罪,且樣樣都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待她清醒之際,想抵賴也無從說起。於是這般,那拉氏在尚未清醒的時候,已被定罪。烏喇那拉氏三人養尊處優多年,在這站了大半個上午,確實累了,便留太醫繼續看診,她們自是提前離開。

拉回思緒,王嬤嬤聲色俱佳的說完,福了個身,便躬身退至一旁。慧珠垂首斂目,耳旁充斥着眾人嘀嘀咕咕的議論聲,心頭卻有絲涼意泛起,身上亦是忽的冷了起來,抬首看了眼烏喇那拉氏、宋氏,再掠過屋內眾人,不禁深深打了個寒顫,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絲恐懼。

正心思有些恍惚間,胤禛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慧珠漠然的看了眼胤禛,右手輕撫上高高隆起的肚子,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里。

隨後,胤禛是大發雷霆,猶對那拉氏服食五石散怒火大炙,欲賜毒酒要那拉氏的命,幸得烏喇那拉氏等人力勸下來,胤禛方給了恩典,讓人去了宗人府給那拉氏除了名,關進清園不復出來。

這接下來的日子,便進入炎暑流金的伏天,消暑歇涼成了京里富戶人家的頭事,但雍親王府里,因那拉氏引起的風波卻久久沒有消散。

畢竟這那拉氏是選秀指進府的格格,是有身份的八旗閨秀,卻這樣被除了名,在她最是年華的時候,就這樣被關進無人居住的清園。

如是,府內下人對此無不暗自唏噓,烏雅氏之流對那拉氏的下場,亦是深有所感。遂,於此事上,卻給女人來了個敲山震虎之意,人人都是一副小心謹慎狀,倒無意間使今年的夏日異於日頭的灼熱,府內一片平靜無波。

炎炎夏日在這種異常沉寂的氣氛中度過,至八月,弘曆五歲生辰一過,便是出了伏天,雖白日仍是暑氣難當,但早晚間已漸有涼意,這對身子愈發重的慧珠來說卻是好事。

胤禛過來晚飯,用罷飯,說道:“今早在宮裡遇着了榮太醫,說你這胎較小,生產時比較容易,但產前還是多做走動為好。唔,這些日子我事忙,來的少了些了,卻還是知道你怕累,手腳浮腫,便很少走動。”說著,沉吟片刻,似極給慧珠體面的道:“這樣吧,天還未黑,我又正好無事,陪你在院子里走一會罷。”素心、小然子對看一眼,垂首掩下笑意。

慧珠蹙了幾下眉,卻也沒說什麼,還是讓素心扶起了身子,腳步有些蹣跚的和胤禛去院子里走上一會。剛步出外間門欄,慧珠一把抓住右手邊的胤禛,一手靠着素心攙扶,半彎下腰,臉色慘白道:“等一下,好像要生了。”胤禛聞言,呆住片刻,隨即忙是扶住慧珠,高聲道:“快叫穩婆們過來,你們還愣着做甚。”素心忙應了是,急急去了西廂,喚了穩婆等人過來。

天全黑下來的時候,慧珠開始低一聲高一聲的叫起來,胤禛坐在外間,聽着慧珠的痛叫聲,面上毫無表情,心裡卻有些轉不過彎,明明吃飯時還是好好的,怎麼說生產就要生產,連點預兆也沒有。他也是幾個孩子的阿媽,卻沒有一個是在他身邊就突然臨盆的,想到剛才的情形,胤禛倒是不自在起來。

烏喇那拉氏見一屋子人都是緊張,笑道:“鈕祜祿妹妹這是二胎,又是足了月子,想是不過子夜,就該平安生產的。”李氏心緒浮躁,心不在焉的贊同道:“福晉說的是。”便不再多說。

又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深,裡間屋裡終於傳來嬰孩的哭聲,“哇哇”響於眾人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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