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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四掌門斗皓月陣,武帝師一曲白頭

自從幾年前天下間突降流火,憑空冒出個極樂教,教徒三五成群,遍地開花,各個都是不惜命的惡鬼,令人十分頭痛。

而許春秋便仿極樂教的特點,調教出新衛軍。以江湖武帝城為依託,九疏十三密的龐大結構-疏密院為基石,新衛軍初出茅廬,便撼地拔山。

今日第一戰,便是四斗人的四象陣!

這四象陣遠遠看去,如皎潔圓月墜地,而上前硬拼的新衛軍知道,看似圓潤如珠的四象陣,表面罡風亂流,正是那無數條名滿江湖的一袖蒼龍在沖刷攪動,夾雜着鋒銳無匹的三天紅雀劍罡,更有號稱內力不竭的白虎鬥人滔天戰意為後盾,天下最硬的異人玄武鬥人為防守。憑那八尺長,一寸粗的鑄鐵樞機箭矢才能勉強射入半寸便被崩折彈出。兩千斤的牽牛衛撞上去,立時被搗爛如肉泥。

這四象陣以四斗人為陣眼,可大可小。針對敵人的數量與能力,此時放大到直徑三十丈,以求最大範圍殺滅敵人。

正當四象陣向著武帝城穩步推進時,一記黑色流星刺入四象陣。

正是那靈山劍派夏雲海的鈍劍墨麒麟。

墨麒麟刺入之處,亂流迸射,肉眼可見的罡氣噴薄出上百丈的氣泉。

霎時間四象陣由三十丈縮小到六丈,同剛剛的皎月光澤不同,立時光華奪目,暈紋翻湧。

墨麒麟被遠遠彈出,飛入天際,玄武鬥人也是認真的揉了揉胸口。

隨着四象大陣突然地變換,周圍響起節奏鮮明的鼓聲,無邊無際的新衛軍,正是伴着這聲音雖然不大,卻可以傳出去很遠的魚龍鼓聲而動。鼓聲節奏突變,人潮有序流向四方。

四斗人突遭襲擊,卻是速度不減反增,四象陣體積縮小後,威力暴增。

數十呼吸間,幾萬人的鑲龍衛、牽牛衛、穿雲衛隱於四外林中。唯有虎賁衛的覆甲猛獸稍顯雜亂。就連那幾千斤一架的樞機弩,都快速消失於林中,只留下道道深達數寸的轍印。

還有四五里距離便到達武帝城下,巍峨的城頭已映入眼帘。其後如同擎天一柱的天下樓樓頂隱於雲間。

忽見地面上由遠而近一風流俠士向前衝來,每一步邁出,仿若縮地成寸,瞬間向前幾丈,停留剎那,又是一步邁出,出現在更前幾丈。

此人單掌前伸,另一掌伸向後。轉瞬間便與四斗人相遇。

正是安華派主,一掌震乾坤的秦笑非,號稱紅塵一掌,撼動乾坤。

四斗人身後,茂密杉林,已經碾壓出三十丈寬血紅路。才行百丈,便與一躍而起秦笑非一掌對上,立時罡風四散,摧枯拉朽,倒下好大一片圓。餘波竟吹上遠方武帝城頭。

好一個安華派主!震得四象陣後移幾丈,而後繼續向前。

騰空倒飛時,秦笑非甩手看了看袍袖盡碎的右臂,眉頭一皺,換作一般人,莫說右臂全無,即便整個身軀,也被吸到四象陣表面化為齏粉。

四象陣內,四斗人對視眼神,戰意更濃。

光華奪目的陣旁,身影騰挪,如老猿疾跑,如夸父逐日,易石派的病癆鬼,一步躍起,樸實的一掌拍在光球之上,而後輾轉騰挪,一掌接一掌的按在球上,掌掌越發勁道,卻絲毫不見動搖四象陣分毫。

然而四斗人哪能不知,這易石派的八掌碎山,看似誰都能練的劈掛掌,可是實打實的經年累月才出真功夫,為五大派里最難練的水磨工夫。

“哼!”玄武鬥人怒哼,縱橫一生,硬功無人能破,今天倒是要領教領教五大派的絕學。

剛剛那一掌震乾坤,着實霸道,卻也難以傷了玄武結界。這劈掛掌打的綿軟無力,卻掌掌尋找玄武氣門,讓玄武鬥人好不生氣,於是怒哼一聲,便要以肉身法相,剛一剛這易石派絕學。

第八掌落下,四象陣剎那暗淡,又瞬間恢復。

“老四?”青龍斗人問。

玄武鬥人滿面怒狀道:“沒事。”

四象陣繼續向前。

又是一百丈,一大紅袈裟從天飄落,立於原地,立地便成佛!一瞬間一尊金剛法相拔地而起,亦是高六丈,怒目四象陣,擋住去路,背北向南。

西邊的杉樹上,粗布麻衣夏雲海雙手環胸,雲端,一條黑線衝下,扯下白雲絲絲縷縷,正是於不備間,破去四象陣三十丈,使其縮成六丈而被彈出去的墨麒麟,飛到夏雲海身旁,緩慢游弋,有如靈獸,虎視眈眈。

一步一震,步步生雷,大地震顫,衣袖破碎的秦笑非一掌反彈數十丈,自東面跑來。

身如老猿,八掌險些震碎四象陣的病癆鬼,縱躍幾番,立於四斗人南方。

武帝城頭,南宮裂天亦是禁不住雙手扶在城闕上,伸長了脖子看遠處這一場好戲。

許春秋眉頭緊皺,思索片刻,扭頭看向西南,又是一股勢力迅猛而來,正是駝駝嶺胡佔山等二百餘位老少英雄。

與之對沖而去,乃賈五娣等武帝城一百餘高手。

魚龍鼓聲下,兩翼無邊無沿的新衛軍夾擊而來。

天生異象!數百位問道高手拚命搏殺,天地間突然雷雨交加,風霜齊聚,火蓮怒放,土石飛揚。

即便胡佔山有言在先,叫大家莫要被新衛軍衝散,但眾位高手都是獨來獨往的俠客,聚在一起反而束縛了手腳,施展不開。更何況所問之道駁雜,常有自己人相互壓制。故而雙方剛一接觸,便四散開來,隱沒於茫茫新衛軍人海之中。

那賈五娣問道於力,早已歸真,前沖之際,向上一招手,便扯下一支呼嘯而過的樞機箭矢,運足全力向前擲去,黑色鑄鐵發出一聲炸雷般音爆之聲,而後化為一抹紅,三位駝駝嶺老英雄感覺出異樣,低頭看,身體被一箭穿出的洞已經焦糊,衣服冒出羸弱的火苗。但功夫高到如此地步,只要百年功力不散,一時三刻絕死不了。

燒紅的箭矢受阻之後威力減緩,卻也炸開三人的身軀,最終撞倒第七人,使其胸腹內翻江倒海,內臟受損,這一箭才停下。

如此多的高手打鬥,場面震古爍今。卻着實可憐了那數萬新衛軍。溫熱的血肉伴着冰冷的碎鐵時時炸到空中,堅硬的白骨被染紅,柔軟的內臟被撕裂,痛苦的呻.吟聲被掩蓋在沉重腳步聲中。

血流成河,幾個呼吸間便成百上千人死去。駝駝嶺的高手不會留情,武帝城的高手又哪裡顧得上留有餘地不傷周圍新衛軍。

即便鐵甲撞擊聲音再鏗鏘,還是能聽到那扎人心扉的骨頭碎聲,卻無人能聽到那武帝城頭一個花甲書生的古箏和歌聲。

悠悠古箏,

蕭蕭北風;

黃天垂泣,

厚土葬英雄。

鐵血揮灑,

萬人殞命;

鵬上九天鯤歸北冥。

鏗鏗古箏,

鏘鏘我聲;

青須馳騁,

紅巾伴君征。

血可化河,

骨為天擎;

山河為我日月大同。

哀哀古箏,

滴滴淚瑩;

誰家兒女,

今後不歸程。

老母搖井,

病父田耕;

嗷嗷我兒弱寐褓中。

……

南宮裂天無意間瞥見天下書甲,而後大驚。

許春秋自知造孽太深,一曲過後,淚流滿面。哭的不是一曲歌白了滿頭,哭的是一天內多了十萬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