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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哭聲回蕩在村口。

她坐在車上,哭的昏天昏地。

這哭是因為傷心,但不是那種傷心,反而應該是歡喜。

她拿到了師父的手札,對師父有了新的認識,也有了更多的疑惑。

她知道了師父有過往,也想去探尋師父的過往,只是不知道怎麼探尋,沒想到突然之間師父的過往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來北地,她來解決痘苗,她被錦衣衛追趕着不得不向北走,她被綁架,原來這一切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是師父想讓她見到他的過往嗎?

牽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牽掛,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活着的。

君小姐只覺得心酸不可抑制,除了哭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看着她哭,圍着的村民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就連屯長都不敢再開口說話,一個個的搓着手很是尷尬,

“你們男人讓開。”聞訊又聚集來一些婦人,看到這場面立刻喊道。

女人拿女人有辦法,男人們鬆口氣忙讓開。

“君小姐,你不要哭,不要害怕,我們真沒有惡意。”為首的婦人柔聲說道,“我們只是想請你來種痘。”

其他的婦人們忙都是啊是啊的應和。

“怎麼還綁着手腳?”

她們恨聲說道,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君小姐手腳解開,還有人拍撫她的肩頭。

“請人種痘也不是這個請法啊。”那邊的男人覺得女人們的話有點不靠譜,忍不住提醒。

婦人們瞪了他一眼,視線都看向為首的婦人。

婦人笑了。

“不瞞君小姐,我們不方便去府城,所以只能請君小姐來。”她坦坦然的說道。

這樣說豈不是更讓人害怕?什麼人才不方便,自然是壞人了。

男人們皺眉,更擔心的看向那坐在車上抬着頭閉着眼張着嘴大哭的女孩子,不知道下一刻她會不會躺在地上打滾?然後就看到那君小姐收聲坐直了身子。

“你們為什麼不方便去?”她抽泣問道,看着面前的婦人。

這說哭就大哭,說不哭就不哭,還真有點嚇人。

婦人愣了下忙又堆起笑。

“因為我們是官兵嘛。”她說道。

君小姐試圖在她臉上看出心虛,但這婦人亦是神情坦然理直氣壯。

“是呀是呀。”

“你不知道的,官兵是不能隨意進城的。”

其他婦人們也都紛紛說道。

君小姐噗嗤笑了,眼裡還含着淚水。

“哎呦笑了笑了,好了好了。”婦人們頓時開心的撫掌。

這就逗笑了?一旁的男人們有些尷尬,是嘲笑吧?

君小姐伸手掩住口鼻用力的吸口氣,看着面前的婦人們,又再次酸澀。

她當然知道官兵不能隨意行動,但並不適用在這裡。

不過她相信這婦人沒有說謊,他們真的是不便進城,而這不便是要掩飾身份,或者還有別的難處。

這些人穿着打扮很窮困,面容都帶着常年操勞的印跡。

很顯然他們的日子並不富足。

君小姐一一掃過眼前的男人女人以及孩子們,最終落在師父手札軍陣圖中描繪的那張面孔上。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被問道的男人有些意外,但並沒有遲疑。

“我叫夏勇。”他說道,“是這裡的屯長。”

夏勇,君小姐心裡默念一遍,起身下了車,對他施禮。

“我是君九齡。”她說道,“見到你很高興。”

啊?

這動作這話讓大家都有些意外,夏勇更是手足無措的忙還禮。

“高興,高興。”他說道,“我們也高興。”

一旁的婦人更是高興。

“我是夏勇家的。”她說道,“快快,別在這裡說話了,進家去坐下說。”

進家去說。

這個家也是師父的家吧。

這麼多年了,她終於能來到師父的家了,只是師父再也回不來了。

君小姐再次用力的吸吸鼻子,伸手按住眼。

看她這樣子,周圍人不安的噤聲,君小姐卻又放下手轉身看向車上。

“我的藥箱。”她說道。

婦人們忙看向車上。

“藥箱呢?藥箱呢?”她們喊道催促道翻找。

一旁的男人也忙上前從其中拿出藥箱。

“這呢,這呢。”他說道。

君小姐接過藥箱,緊緊的摟在身前深吸一口氣。

師父,回家了。

“請請,君小姐快請。”眾人再次說道。

君小姐沒有再遲疑,笑了笑邁步,婦人們高高興興的擁簇着,孩子們則在旁邊好奇的跟着跑跳。

男人們落在最後,看着場面鬆口氣,但也有人抓了抓頭。

“這場面怎麼看着有些怪呢?”他說道。

就好像迎客一般。

“怪什麼怪,本來就是客人嘛。”另一個男人說道。

“可是,這樣請的客人還能真當自己是客人?”先前的男人說道,看了眼一旁的車。

木柴青草繩索,車下還掛着刀斧。

在場的男人們都沉默一刻,尤其是綁君小姐回來的兩人回想這一路的事。

“說起來,這君小姐,還真是跟常人不同哈。”他們結結巴巴說道。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夏勇說道,“此時此刻,君小姐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人識時務才為俊傑,與其哭鬧,還不如跟咱們好好的打交道。”

這就對了,男人們紛紛點頭釋然。

“再說了,當初他不是說了嘛。”夏勇忽的又說道,“能做出防止痘瘡的人,一定不是人。”

這聽起來有點想笑話。

但並沒有人笑,原本笑着的男人們頓時神情變得複雜,似乎悵然又似乎憤怒,最終再次沉默。

“好了,走,回家吧。”夏勇揮揮手說道,似乎什麼都沒有說,大步向前而去。

男人們也重新堆起笑臉說說笑笑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前行。

………………………………………………

“這裡。”

而此時在一間官廳里,將官對着桌上擺着的一張圖點了點。

“大板牙說的那伙人應該就是這裡的。”

雷中蓮和金十八看着這輿圖。

雷中蓮到無所謂,金十八皺了皺眉。

“你這也叫輿圖?能看出個鬼啊?”他說道。

將官面色漲紅。

都什麼時候了還挑揀瞧不起這個?你們主子都被從你們眼皮底下綁了,能耐什麼啊。

“有這個已經不錯了。”他沒好氣的說道,在輿圖上拍了下,“就算不用看這個,我們也知道這地方在哪裡。”

“這是嶂青山?”金十八沒有再糾結輿圖的事,看着圖上的小圓點,以及其上歪歪扭扭寫着的三個字,“所以這群人也是山賊?”

“肯定是山賊。”將官說道,“大板牙說了,這群山賊還想奪了他的贊皇山,鬼鬼祟祟的來侵擾了很多次,還自稱什麼官兵剿匪。”

說到這裡想到自己竟然被這群山賊當猴子一樣耍,把他當槍使,頓時火氣蹭蹭的再次燒紅了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子應聲折斷。

“真是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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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章節名改來自辛棄疾《賀新郎》,停雲,淵明有《停雲》詩四章,其序云:“停雲,思親友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