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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崖從青城下山時,一共接下了三個功德任務,還要前往曲家一趟。…,原本這些事情做完,差不多就到了年關,加上他前往華山的時間,正好可以趕上第二年春夏之交的華山論劍。

可是白崖前兩個任務做得太快了,抓捕淫賊花扇公子只用了一兩周。

護送曾賢前往成都的任務,乾脆就只打了一架,放了點血,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了蟠龍派的陳明。他自己因為帶着胡三娘的關係,就沒再跟着護送曾賢去成都。

第三個功德任務是探尋“徐仙令”的消息,這方面他從胡三娘身上打探到了一些,已經將消息送去了清都觀。

最後一件事情是去曲家提親,這就不用說了,未婚妻喜歡別人,白崖因為自污名聲,沒臉繼續待在曲家,只好不告而別。

結果他辦完所有事情,發現時間才剛進九月,離着年關還一大把時間,更不要提明年春夏之交的華山論劍了。

本來從涪陵前往華山應該直接北上,通過巴東、巴西、漢中三郡,再進入秦國的司隸,也就是司州。這條路線大半在益州境內,最安全也最便捷。

但是因為無事可做,時間又剩下巨多,所以白崖決定一路遊山玩水去華山。

他不往北走了,打算先往東,去荊州楚境的江陵,古稱郢都的楚國王都。然後再轉向北上,遊覽一下有天下第一商都之稱的襄陽城,最後進入秦國司隸。

雖然打算去荊州,但白崖卻不想讓胡三娘再跟着。

這女人心比針眼小,別看她幫着出了幾個主意,現在細想都是挾私報復,顯然在閬中被坑的那口氣還沒出完。

可他又沒辦法將胡三娘趕走,畢竟他下面是要去荊州,跟夜狐狸走得同一條官道去護城,再從那邊傳送或者坐飛輪寶船。

看到夜狐狸那一臉得意的樣子,白崖心中就發狠到了護城就甩掉這女人。對方坐船,他就傳送;對方傳送,他就坐船,反正一定要切斷這條狐狸尾巴。

“嗯……血腥味?”正當白崖鬱悶之際,安然跟在他身後的銅屍白彤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感應。

白崖遲疑着停住了腳步,白彤感應到的地方離官道有兩里之遙。這麼遠的距離,血腥味還能傳過來,說明死得估計還不止一兩個人。

涪陵位於益州邊緣,遠古時期就屬於平原向山地過渡的丘陵地形。再加上天地大裂變的關係,這裡山脈眾多,層巒疊嶂,只是沒有特別險峻高聳的山峰。

這種地理環境讓涪陵交通不太方便,當地只有採礦業和農業還算髮達。採礦業是采煉丹砂,曲家的祖先寡婦清就是靠這個發家的,農業則是梯田和水田。

交通不便就意味着涪陵民眾不夠富裕,又因為是丘陵地形,所以這地方佔山為王的山賊很多。

白崖一聽到銅屍的感應,馬上就聯想到這可能是山賊在劫道,又或者是綠林仇殺。

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湖初哥了,而是一位真正的宗門弟子。師傅劉鈺、大師兄宣季都曾經給他傳授過江湖經驗,講述過很多歷練故事,其中重點講到過綠林江湖。

一個老練的宗門武者在碰到綠林人物,包括山賊盜匪在作案的時候,除非是跟自己的功德任務有關,否則通常情況下,都會選擇避讓,不去管閑事。

這裡面是有很深刻的道理和教訓的!

仙武宗門包括現今的邪宗魔門或許三觀和理念不同,但都是上循天道,下承世俗,某方面可以說是人族秩序的維護者。

懲惡揚善、弘揚正義,不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唯一的職責僅僅是維護世俗的生態平衡,仙凡誓約最大的目的也在於此。

一個山林不能只有植物和食草動物,還必須有食肉動物,否則最終的結果就是統統完蛋!

這個世界的人族也一樣,百族環伺之下,人族內部同樣需要食肉者和害蟲。它們可以培養和保持整體的向心力和戰鬥力,不至於讓人族失去危機感和尚武精神。

當然,如果這些食肉者和害蟲危害太大,突破了某個界限,那麼它們自然而然就會上仙武宗門的功德榜了。

就像閬中的仙武宗門選擇放養孔家寨一樣,如果孔家兄弟沒有突破底線去殺曾賢,蟠龍派只會裝聾作啞,任由他們存在下去。

白崖的師傅劉鈺為了讓他印象深刻,曾經說了一件自己在意境時期的歷練往事。

當時,劉鈺還年輕,正是意氣風發之際。

他在益州南部歷練時,很大膽地行走在人族領地與荒野蠻域的交界處,時不時就會突入荒野蠻域,在生死之間尋求武道的突破。

有一次,他經過了一個叫做九侗的百越之地,見到一夥山賊正在奸~淫擄掠。

因為這伙山賊做得很露骨,手段很殘忍。故而劉鈺大怒之下,不僅殺掉了現行犯,而且追上他們的老巢,將他們殺了個雞犬不留。

當時,他的作為贏得了周邊村寨所有民眾的讚美,幾乎家家戶戶都視他為再生父母。

可當數年後,劉鈺再次來到此地,卻發現當初分布於周邊的村寨已經十不存三,重新有一夥山賊佔領了此地。而這伙山賊在幾年前,其實是從百里之外擴張過來的。

劉鈺這才發現,他原本殺掉的那伙山賊雖然在禍害當地,可他們同樣也充當了周邊村寨的保護~傘。而新來的山賊因為這裡本就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所以在這幾年間採取了竭澤而漁的方式,導致周邊村寨十不存三。

劉鈺大驚之下,這一次終於沒敢再大開殺戒,而是傳信凈羅真人,向其請教處置之法。

凈羅真人很明確地告訴他,他以前做錯了。

九侗這個地方因為靠近荒野蠻域,所以跟益州內地不同。朝廷法令作用有限,當地民眾貧苦,盜匪眾生,災禍連綿。

居住在這裡的民眾跟文明世界隔得太遠,只要有秩序法度,哪怕是最為野蠻的奴隸制都是好的。

偏偏蜀國朝廷和仙武宗門還不能將這裡的人族內遷,因為這裡是向荒野蠻域進軍的“前線”。

整個人族需要這裡的民眾做出犧牲,這樣百多年後,這塊地方穩定了,他們的後代才能享受文明世界的一切。

原本以為做了件好事,除掉了百餘個禍害,結果發現自己才是那個禍害,間接害死了數千人,這件事情對劉鈺的觸動可想而知。

自己的爛攤子要自己收拾,劉鈺沒有馬上回青城,而是在九侗逗留了將近五年時間。

他先是殺掉了第二伙盜匪的領導層,自己做了強盜頭子,又用五年時間給這伙盜匪定下一整套的“家規”,培養了幾個繼承人,這才回歸了青城。

這件糗事除了凈羅真人,劉鈺以前從未告訴其他人。不過,為了提醒白崖這個“俠義感”爆棚的徒弟,他只好自爆其丑,算是用心良苦了。

宗門武者雖然原則上不會多管閑事,但人畢竟總歸有同情心,明知惡行當道依然見死不救,心裡總會過不去。

因此,宗門武者除了情報探子,其他人一般都會自閉雙目,不去了解綠林江湖的瑣事,半路遇上了就主動避讓,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作惡多端的綠林客和盜匪,遲早要上功德榜,到時候新賬老賬一起算。

至於那些枉死的犧牲者,公平的講,他們是飼養叢林虎狼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算了!”白崖聽到銅屍回報,遲疑中想起了劉鈺的千叮萬囑,頓時嘆了口氣就將之拋於腦後。

圓明禪師以前對他的評價很準確,白崖的俠義只限於目光所及,本質上並不是為國為民,吾即正義的大俠。

不過,冥冥中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撥弄着命運,他想要逃開卻不太容易。

白崖剛走出一段路,銅屍又回報,血腥味傳來的方向,正有一幫人朝着這裡飛奔而來。

“不是吧?”他撓了撓下巴,驚奇地問道,“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和前進方向,會碰上他們嗎?”

得到銅屍肯定的答覆後,白崖終於皺起了眉頭。

“出什麼事情了嗎?”見到白崖跟銅屍眉來眼去,夜狐狸立刻警惕起來。

“哦,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小事!”白崖瞄了一眼胡三娘,忽然咧嘴一笑。

他想起來了,自己這邊還跟着一頭縱橫益州綠林三十年的母狐狸啊!他似乎不用多費腦細胞,到時候讓胡三娘頭疼就行了。

“真的沒事?”胡三娘狐疑地看着他,心裡泛起一絲不安,氣悶地繼續趕路。

僅僅過了半刻左右,夜狐狸就知道白崖的葫蘆里裝了什麼葯了,因為她已經聽到了刀劍的交擊聲,官道右側的小樹林里跑出了一群你追我趕的武者。

這群武者分成了兩方,一方是人數眾多,裝扮各異的追殺者,另一方則是一個神態威猛的老者和他的幾個黑衣手下。

逃命的這一方一看到官道上明顯是武者打扮的兩人一屍,頓時立刻眼睛一亮,在老者的帶領下朝他們飛奔而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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