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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做些準備!”白崖想了想,吩咐了一句,便獨自朝客棧前院走去。

半晌之後,白崖從前院回來,回房給小昭添了一件厚衣,兩人便出門而去。

雖說決定了一起去郡府看看,但他帶着小昭只走了兩條街就後悔了。

小昭的身體太過虛弱,哪怕已經修養了兩天,還是經不得夜風。白崖倒是有力氣背着她,可是她被夜裡的寒風一灌,就忍不住咳嗽不已。

儘管看得出小丫頭已經極力剋制,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無法忍耐。這樣別說潛入郡府,就是這一路上的打更隊也無法躲避。

“放下我吧!”再一次驚險萬分得避開坊里的巡夜隊伍,小昭從白崖背上掙扎着下來,小臉露出失望之色,“看來小昭不能陪兩位哥哥去郡府了,我一人回去客棧吧!”

“既然我要去郡府,你便不能留在客棧!”白崖平靜地撫了撫小昭的丫角,“再忍耐一下,我帶你去狄道城的水門,你就在那裡等我回來。”

因為狄道城門禁的關係,即便白崖手上有血刀客的巡察銅牌,明日午間之前,城門也是不會開的。

王鵬在出門之前,曾經教過白崖如何溜出城去,以防自己失手後,兩人被城衛抓捕。

狄道城東面頻臨洮水,街道下方的水渠就與河道貫通,兩者之間以水門相隔。

說是水門,其實就是內外三道鐵柵欄。這些鐵柵欄都有兒臂粗細,中間空隙是過不了人的。但這個阻止不了白崖,因為他手中有桃老頭親手鍛造的短刀。

這把刀在血刀客眼裡算不上什麼神兵,但也算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

水門處於地下水渠,雖然陰濕了一些,但至少可以擋擋風,小昭可以在那裡躲上幾個時辰,等他回來一起出城。

狄道城內的居民聚居地段多為方形或矩形,稱“里坊”,坊前建有一座人字短脊飛檐的紅漆坊門。

里坊分區如“田”字,每區皆有小十字街和小巷,儼然城中之城。

若是在城中大道上遙顧四望,只能看到一片片坊牆和猶如牌坊的坊門,結合城中小河石橋、道旁綠蔭,街景可謂別有一番韻味。

兩人沿着坊街來到坊門處,白崖抽刀靠近牆角。

他帶着小昭無法越過高達三丈的坊門,但坊街鋪有水渠,他可以走地下。

白崖手中刀光一閃,渠道盡頭的石溝板便斷為兩截,一股惡臭湧入鼻端,熏得白崖不由捂鼻。

他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小昭,卻見小丫頭倘然自若,彷彿渾然聞不見這股惡臭味道。

“城外更臭……”見到白崖看他,小昭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臉色平靜地說了一句。

災民營中遍地遺骨,屍臭聚而不散。想起那份場景,白崖頓覺眼前的水渠都香了不少。

既然小昭能習慣這股惡臭,白崖再不遲疑,縱身跳下水渠,半站在臭水當中接住跳下來的小丫頭。

“走吧!”他背着小丫頭,點起一支火摺子,一腳深一腳淺地朝渠道深處走去。

白崖回憶着前兩日與王鵬兩人在城中探查的方向,在渠道中彎彎繞繞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前方的渠道慢慢加寬加高,兩側也有了一條窄窄的走道。

白崖心中估量了一下,將背上的小昭放下,取出芥子袋裡的水壺開始清潔身體,重新換了一套衣衫。

“你就待在此處,等我回來。”白崖想了想,又取出一些碎銀和刀幣包成一包,遞給小囡,“若是我沒有回來,你……也要活下去!”

“小昭不需要銀錢!”小丫頭一揚手,將整包銀錢丟進了一旁的臭水溝里,眼神平靜如初,“小哥哥若是不回來,小昭如何能獨活,不如就等死在此處!”

白崖苦笑着搖了搖頭,只覺這丫頭真是不可愛,難道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可怕嗎?

記下小昭所在的位置,白崖又在渠道里前行了一段路,在一段頂上有石溝板的路段停了下來。

他將長衫下擺系在腰間,牙齒咬住短刀,腳尖一點牆面,就竄上了一丈高的渠頂。雙腳一撐牆角,右手虎爪向上一托,五指猶如抓豆腐一樣沒入了渠頂。

只是白崖有苦自知,五斷虎爪功的摧勁,他已經練成,但透勁就沒那麼容易了。別看他現在施展得輕鬆,實際是水渠潮濕,壘土疏鬆的關係,就這樣依然指骨欲裂,痛徹心扉。

勉強掛住身體,白崖趕緊用短刀清理石溝板的間隙。

此處已經不是民坊區域,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將石溝板一刀兩斷。萬一被巡邏兵卒發現,說不定就會暴露行跡,給三人都帶來危險。

……

深夜,一個黑影從地下悄悄冒了出來。

白崖看了看身旁高大的宮牆,暗自鬆了口氣。

狄道城的結構很有意思,從上空俯瞰,像是一圈圈的“回”字。最外層一圈是民坊,內層一點是商埠,最內層是宮城。

這裡的宮城並不是指皇帝居住的王宮,而是指郡治所屬的各個衙門,以及官吏富商居住的貴族區。只因這片區域外面築就了一道四方的圍牆,所以就被稱為宮城,也就是內城。

這道宮牆的作用跟坊牆其實差不多,但裡面要自由一些。因為宮城內部有大量酒肆、紅樓,到處掛滿了氣死風,又不禁走動,所以燈紅酒綠十分熱鬧。

相比較夜深以後就不得不沉寂下來的民坊,這裡倒像是一個小小的不夜城。

白崖縱身一跳,中途以刀插牆換氣,很快就攀上了高大的宮牆,消失了牆的另一邊。

狄道城府衙原本是秦國一位縣侯的宅邸,後來這位縣侯出了點簍子,被當代秦王抄家滅族,家宅就變成了現在的郡府府衙。

據說這位縣侯晚年向道,在自己家的後院修了一座塔台,取名為“飛升台”,以此對比城外嶽麓山的鳳台。

此嶽麓山也叫東山,不是衡山山脈的那個嶽麓山。

前兩日,白崖隨同血刀客在此探查的時候,他才從鳳台的典故上面,知道了所謂的狄道城,在他前世是哪裡。

鳳台也叫超然台,正是道家聖人老子西出函谷關,在此講道且飛升而去的地方,還有個典故叫做老子點太極。

這城因為老子的緣故在白崖前世就大名鼎鼎,他以前來過此處旅遊,從而醒悟狄道城就是前世的臨洮縣。難怪當初他一聽到洮河就隱隱感到熟悉,原來在那個世界,他就已經來過。

飛升台高達數十丈,哪怕在黑夜中也是一望而知。

白崖順着高牆下的陰影前行,時不時躲開那些尋歡問柳歸來的酒客,很快就來到了府衙的紅牆之下。

此時,戌時已過,約是二更時分,白崖心知血刀客還未發動。

不過,他既然來了,卻不想只是做個過客,看看就算。

黃昏時分,王鵬言談中就透露出信心不足,他來此恐怕只為解開心魔,實際並無把握殺掉目標人物。

當時,白崖就有一個想法,如果血刀客的暗殺行動暴露了,或許他可以利用對方作引子,自己潛入府衙逼那個狗官開倉放糧又或是乾脆殺了那個狗官,讓其他官吏開倉放糧。

只是後來考慮到小昭的關係,才沒有實行。現在既然小昭都不怕死,那他就可以按照心中的想法行動了。

翻過府衙的紅牆,白崖蹲下身,扒着面前的竹籬四下觀望。

這處府衙原本是縣侯的宅院,雖說後期整改了很多地方,但大致格局還是不變的。裡面小橋流水,幽池飄荷,亭榭假山一應俱全。

不過,官衙畢竟是官衙,沒有外面那麼燈紅酒綠,現在這個時辰,靜悄悄的一片沉寂。

白崖不敢隨意走動,前兩日過來探查時,遠遠就能看見府衙裡面到處是巡邏衛士。現在雖然是深夜,但這裡應該也有潛哨暗樁。

王鵬都還沒有發動,他可不想先做個豬隊友。

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就在他潛伏之際,遠遠傳來一對男女的輕聲調笑,而且聽腳步聲居然朝着他這邊來了。

“尼瑪,沒這麼狗俗吧!”

看着一個公子哥打扮的年輕人擁着一個丫鬟鑽進竹籬叢,白崖只覺無數匹草泥馬從心頭狂奔而過。而剛鑽進竹籬叢的兩人,也看着眼前的面癱少年傻眼了。

“你……”臉上還有青春痘的公子哥面紅耳赤,剛想開口,便被白崖一個手刀砍暈在地。

“啊……”容貌姣好的丫鬟此時也從嬌羞狀態解脫了出來,看着倒地的公子哥花容失色,本能地便欲尖叫。

白崖那容得她叫出聲來,上前一步,右手如鐵鉗般掐住了少女的咽喉,粗暴地將她扯了過來。

“莫要叫喊,否則明年的今天……咦,暈了?”白崖白作惡人狀,小丫鬟黑夜裡咋一對上那張面癱的木臉,白眼一翻就嚇暈過去了。

等到小丫鬟施施然醒來,發現自己被捆縛着,嘴裡塞着東西,臉上矇著布條無法視物。

“醒了吧!”隨即,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丫鬟渾身戰慄起來,拚命地向後縮去。

“不要怕,某要問你些事,若是好好回答,你,還有你旁邊那個小子都能平安無事。”白崖學着王鵬說話的語氣,說到那個公子哥的時候,居然發現少女停止了顫抖,遲疑着挺起了上半身。

“愛情的魔力嗎?”白崖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依然昏迷的公子哥,暗自搖頭。不過,他這惡人還得繼續做下去,“聽到了吧,某現在取走你口中之物,記得莫要叫喊,否則你這膚白肌嫩的小情夫可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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