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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淵猶如一隻煽動着巨大光塵的浴火鳳凰,一直都存在於生活中的頂端,嘶鳴的俯視着下方。高高在上的存在,高人一等的生活。可就在這隻鳳凰吞吐着熊熊火焰降落在S市機場的時候,他還是瞬間變成了一隻默默無名的家禽,甚至只能算是一隻渾身都被冷水澆透的同樣巨大的落湯雞。

短短離開了將近一年的這個生活了20幾年的城市,雖說降落的一瞬間本應該面部朝下仔細的去親吻家鄉的熱土,可宮淵此時卻真的希望自己還生活在美國,生活在那個慢條斯理的城市。至少在美國的那段時間,他過的真的很開心,那是不論用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生活。

機場里的人們依然是那樣匆匆忙忙的節奏,不知道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家鄉的人們好像從來都不用休息一樣,他們提着各式各樣的行李箱,用看起來靈巧而又飛快的步伐穿行於各個航站樓之間。視乎這漫長的一輩子里,他們的腳步從來都沒有停歇過一次一樣。

這裡依然是那個在道路兩旁栽滿了白樺樹的靜謐城市,四月份的天氣爽朗中透着各種植物的清香。所有的事物都按部就班的進行在它們本就生活的軌跡上面,一切的一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可如果非要在這片和諧上強加一筆的話,那麼是宮淵的心變了,還有從前呼風喚雨的宮家一夜之間覆沒了。

早在飛機上,宮淵就已經偷偷的拿着手機核實過了宮字明被刑拘的地方,所以剛剛落腳的他現在就要趕去那裡。沒有了家,沒有了朋友,甚至連自己的大部分行李都還一氣之下扔在了美國。宮淵的身上只有5000塊錢,他都不知道這些錢自己可以堅持多久。而且,他現在根本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甚至比去到美國的時候還要慘痛。

一路上宮淵都沒捨得多拿出一分錢去打車,他坐上了生平最討厭的擁擠的公交車。車上混雜的氣味不必多說,宮淵只感覺自己差點就要昏死過去,而且他總覺得在這樣的擁擠的空間里,總有人用身體摩擦着自己,這是讓他最受不了的事情。

人們總是形容他這樣的人是在用高貴的姿態扮演着落魄的貴族,但是如果你仔細的在他的身上打量起來的話。他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高貴的樣子,有得只是比普通人還要落魄的姿態。宮淵也總是告訴自己要適應這樣的生活,哪怕是最後因為皮膚過敏被送進了醫院,他也要堅強着拼到最後。

他幾乎是在這輛狹小、擁擠的差點讓自己窒息的公交車裡,一路忍受着窒息的感覺堅持着到達的目的地。S市郊區的一間拘留所,一個荒廢的野草叢生的地方。而他的老爸宮字明就暫時被關在這裡,以一種比宮淵還要落魄的姿態關在這裡。

宮字明被關起來的日里努力的讓自己沉澱了好久,視乎他接受現實的能力還遠比不上宮淵。雖然殷玉玲欺騙他的事實已經無可遮掩的擺在了他的面前,可他居然還堅信着那個女人是愛他的。這樣的思維,也難怪殷玉玲會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奪走了這個老男人的全部。

宮淵在見到他的時候,一直都在強忍着自己的眼淚,並且在心裡反覆的告訴自己要堅強。宮字明的樣子的確比宮淵還要落魄上一萬倍,甚至更多。以前的他不管發生什麼都是那麼的容光煥發,他的臉上永遠都透着剛毅的神情,讓人的心劇烈的震顫。可現在呢,不知道多久了都沒有染過一次的頭髮,斑斑點點的花白暴露無遺。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的像是盤踞在那裡的一條條張吐着信子偷吃歲月的小蛇。

還有他的鬍子,就連那些未曾修剪過的鬍子上面都出現了那麼幾縷醒目的白色。而他本人更是滿臉不敢相信的神情,哪裡還有什麼剛毅,簡直和一個普通的老頭沒有任何區別。宮淵的心很疼,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會凄慘到今天這個地步。而他同時也帶着些許的氣憤,眼前的這個落魄的老頭就是那個曾經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兒子的男人。

有那麼一瞬間,宮淵甚至還覺得宮字明這完全就是報應,是自作自受。他甚至都在猶豫是不是就應該讓生活像現在這樣繼續前行下去。然後,他就陪着眼前這個老頭用他還很漫長的後半輩子繼續贖着自己的罪。當然,那所謂的贖罪是指宮字明對待宮淵所犯下的錯。

可宮淵轉念又一想,自己的父親做的固然不對,可殷玉玲呢,她的所作所為簡直算得上人神共憤,自己的東西憑什麼就這樣不管不顧的白白讓給他人,所以,他才要把一切都奪回來,進行一場空前漫長的復仇。

宮字明見到宮淵的第一眼後直接就淚崩了,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臉面去面對自己的兒子。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宮淵,作為一個父親,他大大的失職了......他曾經對待自己的事業一絲不苟,對待半路夫妻之間的感情無微不至,可就是對待自己的兒子,他覺得自己虧欠宮淵的太多太多了。

這也是宮淵自從記事起見到宮字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過眼淚這種對於他來說廉價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別的男人離開的時候,自己的父親有沒有哭過。他那時還小,所有的記憶都像是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的模糊。不過宮字明現在的眼淚,莫名的讓宮淵覺得自己的心裡發酸,發澀,而且很疼。

他知道現在父親的眼淚是一種多麼誠實的悔過,不過宮淵即便再心疼也不能落下一滴眼淚。心軟就代表着會輸掉這場戰爭,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次回來的目的,他就是要從這裡解救出自己的父親,並且奪回本應該屬於宮家的全部。

宮淵拿起眼前的電話看着宮字明那張悲傷的和愧疚的臉,宮字明則是掩面痛哭不願意去正視宮淵的眼睛。直到宮淵的手敲在玻璃窗子發出咚咚的聲音後,宮字明才大夢初醒一般的用顫顫巍巍的手拿起了電話......宮淵始終都記得宮字明的第一句話,他用無邊沙啞的嗓音說:“小淵,爸爸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