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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宮城裡,不,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天下,誰能管住皇上?

反正夏月和夏紅兩個一聲沒吭就把皇上的鋪蓋放在了謝寧這些日子安歇的床塌上,細心體貼的準備了浴水,然後就跟兩個沒長眼睛沒長耳朵更沒長嘴巴的木頭人一樣退到屏風外頭去。

皇上泡在浴桶里的時候謝寧也在宮人的服侍下洗漱了。她確實有些精神不濟,但躺下來之後一時又睡不着。聽到那邊水聲響,料想皇上是洗好了,想欠起身來的時候才現自己全身僵的象石頭。

皇上已經回來了,身上還帶着水氣和皂角的清香,就這麼躺在床榻外側。

皇上伸過手臂攬着她,一直象飄在半空中的惶惶不安的兩個人的心終於湊到了一起,相互依偎着,從對方身上得到安靜與堅持的力量。

本來睡不着,還想再說幾句,雖然要說什麼自己也還沒理出頭緒。可是不知道怎麼,這一刻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就想什麼也不管的好好睡一覺。

兩人幾乎都是幾個呼吸間就都睡著了。

外頭守的着夏月可不敢放心的睡,把兩張椅子拉近些,一張坐着,一張用來墊着腳,以免值守一夜之後腳腫的都擠不進鞋。

這會兒青荷進來了。

夏月機靈的翻身坐起,還往前迎了兩步,放輕了聲音說:“青荷姐姐怎麼過來了?今晚我上夜,你只管放心歇一晚去。”

“皇上和娘娘歇下了?”

夏月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輕聲應:“歇下了。”

青荷有些擔心,但聽着內室並沒有動靜,想來二位主子沒有什麼親熱之舉,這才鬆了口氣。

“青荷姐姐也太操心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兒,難道還有誰敢說三道四?”

“那些人閑着沒事做,背地裡不定嚼什麼蛆。他們或不敢非議皇上,可是對咱娘娘就未必了。”

這話要說肯定很難聽。

娘娘有孕的時候皇上也沒有召幸過旁的宮嬪,現在娘娘生完孩子還沒有滿一月,按制皇上當然不能留宿在娘娘這兒,哪怕兩人什麼也沒幹也不行。

外頭那些人會怎麼說呢?會說娘娘奇妒無比,時時都要霸着皇上?會說她是不是狐狸精轉世一天也離不得男人?

可在夏月看來,永安宮現在不說是鐵板一塊,也沒有誰會蠢得在這會兒起異心把宮裡的事兒往外捅。延福宮慎妃倒了,壽康宮謹妃死了,放眼望去,後宮之中貴妃真是一時風頭無二。

再說了,宮規是什麼?宮規是給奴婢,給下面的人守的規矩,可不是為了拘束皇上用的。皇上想在哪裡歇那只能看皇上樂意不樂意,旁人可管不着。

“那你夜裡多警醒些,可千萬別睡沉了。”

“青荷姐姐放心,要說旁的我不成,要說警醒咱們幾個人里還沒誰勝過我呢。”

青荷心裡擱着事兒,又不能對人說,憋得難受,又格外的好奇。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第二天沒有大朝會,皇上居然難得的也偷了懶,醒了之後也沒有立時起身,反而和謝寧一起又相擁着多賴了一會兒床。

外頭太陽都升起來了,照得屋裡亮堂堂的,謝寧也醒了。

她醒來就覺自己不象往日似的是一個人在床上。

這太難得了。

雖然她得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是卻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皇上總是比她醒的早,有時趕大朝會,不到五更天就起來。謝寧不止一次的在想,頭一個定下上朝時辰的究竟是哪位皇帝呢?反正本朝很多制度都是沿襲自前朝的,而前朝又是從更早之前的朝代一直沿用舊制的。

記不清有多少個清晨,她醒來時床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要起來服侍皇上,可皇上總是不願意讓她這麼早就陪着起身,所以總體貼的不吵醒她。

陽光透過錦紗窗照進屋裡來,又亮堂又柔和,皇上的臉龐這時候看起來格外英挺俊美,謝寧一手支着頭,看的目不轉睛。

正看得出神,皇上的眼睛就睜開了,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被逮個正着,謝寧也沒有不好意思。

“皇上幾時醒的?”

“被你這麼看着,睡再熟也要醒了。”

謝寧就趴在枕頭上笑。

皇上看着她只覺得心疼。

旁人都說婦人產育之後總會變得豐腴一些,可謝寧生了兩個孩子之後,卻仍然看着清巧纖瘦。

總之是勞心勞力太過的緣故。永安宮裡這麼好幾個孩子,她個個都放在心上,還有繁雜的宮務,更有宮裡那麼多明槍暗箭要躲要防。

換了誰能過得沒心沒肺,心寬體胖呢?

這一刻兩人都沒有提起昨天與方尚宮相認的事,也沒有提起壽康宮的事,甚至沒有提起幾個孩子。

這一刻的安寧閑逸,只屬於他們倆,兩個人不約而同都不想打破。

所以書上才說,偷得浮生半日閑,皇上和貴妃都不是閑人,從睜眼到閉眼全是事,這一點閑可不就是偷來的嗎?

“皇上看着臣妾做什麼?”這回輪到皇上專註的打量謝寧了,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起來,摸了一下臉:“臣妾這幾日總覺得鏡子照的不清晰,是不是臉上有了斑疵?”

女人有孕時臉上容易生斑,謝寧見過大表嫂,她就是在鼻翼、兩頰都生出了斑痕,雖然生產之後好象褪了些,可畢竟還有痕迹,得用粉蓋一蓋。

“是么?好象還真有,只是看不清,待朕再看看。”

謝寧嚇了一跳。

真長出斑來了?

雖然說有太醫天天跟着調養,可是銅鏡子里照的人總是看着有些昏黃,雖然她自己沒有現,不齊是她看的不清楚,可今天屋裡這麼亮,皇上也離得近,興許就能看出來了。

皇上見她信以為真,忍着笑往前湊近,捧着她的臉說:“讓朕仔細看看。”

謝寧有點兒彆扭,不大想配合。

長斑又不是什麼好事,萬一治不下去怎麼辦呢?

皇上的臉龐離她越來越近了,近到兩人的鼻子都馬上要頂在一塊兒了。

謝寧有點磕巴的說:“皇上看清了嗎?”

“嗯,朕看清了,還是光潔如初”

初字還沒有說出來,皇上就勢結結實實的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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