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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于歸

十一娘摸了摸兒了順滑的頭髮,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畫冊,幫他掖了掖被角,朝着阿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好好地照顧謹哥兒,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暖閣。

外面颳起了北風,呼拉拉,打得窗戶啪啪地響。

十一娘上了床。

被子里暖烘烘的。

她望着帳頂的香囊,突然想起自己剛嫁進來那會......好像越走越遠了......

翻了個身,聽到外面有輕盈的腳步聲。

“怎麼還沒有睡?”帶着一身寒意的徐令宜坐在了床邊,“冬要養。今天變了天,早點睡才好”

十一娘抬頭,仔細地打量眼前這個人。

目光還是那麼明亮,聲音還是那麼低醇,只是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眉宇間端凝,而是讓她熟悉的溫和。

好像大家都有變化。

“怎麼了?”徐令宜笑着問她。

“沒事”十一娘抿了嘴笑,坐起身來,“文姨娘找你什麼事?”

徐令宜起身去更衣:“文家出了點事,她找我商量該怎麼辦?”語氣顯得有點輕描淡寫的。

他不是早就不管文家的事了嗎?怎麼又留在文姨娘那裡和她商量?

十一娘不由追問:“文家出了什麼事?”

畢竟涉及到當年皇上在潛邸的事。

“我曾幫過文家一點小忙,文家為了答謝我,送了筆錢過來。”徐令宜想了想,斟酌着把當初的事告訴了十一娘,“我沒有要,但文家執意不肯收回,就這樣放在了文氏的手裡。文家前幾年想通過楊氏做內務府的生意,銀子用了不少,但效果不大。後來楊家出事,又拿了不少銀子出來打點。文家的生意不是哪一個人的生意。這幾年文家的三爺當家,生意不順不說,還丟了江南織制的生意,氣勢大不如前。家裡的長輩頗有異議,甚至有人提議讓文氏的胞兄來打理家族生意。文三爺情急之下,做起了海上貿易。賺了些錢,勉強挽回了局面。結果王家出事後,原來跟着王九保的一些人又做起了海上生意,文家的連着被搶了兩次,陪了不少銀子,元氣大傷。文氏的胞兄就派人來見文氏,說想趁着這機會得到家中長輩們的支持主持家中事務。這樣一來,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些。”

十一娘想到前些日子文家曾派人來給文氏送了些綢緞,文姨娘還拿了幾匹貢品送給她,原來文家還有這層意思在裡面。

“當年文氏的胞兄就是因為行事太過謹慎,文氏的父親去世後,家裡的長輩選了文三爺管理生意。現在文氏的胞兄趁着文三爺勢弱,要重新奪回管理家族生意的權利,文氏拿不定主意,就找我說這事。”徐令宜道,“我想,那錢原本就是文家的,既然文氏想把它還給文家助她胞兄一臂之力,那就還給文家好了。也算是對當年之事的一個交待吧”

這樣一來,兩家的關係豈不是更疏遠?

十一娘很是意外,不禁道:“那文姨娘怎麼說?”

“說了些感激的話。”徐令宜道,“然後商定了一個日子,讓文家的人來拿錢”

有了這筆錢,文姨娘的胞兄肯定會贏得族中長老的支持。

難怪要私底下和徐令宜說。

文姨娘這樣,等於是插手並影響到了文家內部的事務

可到了文家來人的那天,文姨娘的舉動卻出乎了十一娘和徐令宜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讓十一娘去問文姨娘要不要見見自己的胞兄。文姨娘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於公,文爺是侯爺的坐上客,我是內院的女眷;於私,文爺是我的胞兄,我是侯爺的妾室。不管於公還是於私,奴婢都沒有資格去見文爺。既然如此,不見也罷。”她語氣裡帶着幾分譏諷。

的確。於公,男女授受不親,內院的女眷不能去見男客;於私,妾室的兄弟姊妹不算是親戚。於公於私,她的確都沒有資格去見文家的來人。

這算不算是對當年家文家送她進京的一種抗議呢?

只是抗議來的有點晚......這種變化好像是從秦姨娘死以後......那個時候,她知道手裡那筆巨款的來由......

十一娘保持了沉默。

文家卻好像誤會了文姨娘的舉動。派了能說會道的媽媽求見十一娘,想見文姨娘一眼。

十一娘並沒有攔者,可文姨娘卻給了來者閉門羹。

冬紅看着不由擔心:“姨娘,侯爺把我們的鋪子也收了,您又不見文爺......我們這樣只進不出,很快會坐吃山空的”

文姨娘“呸”了她一聲:“胡說什麼?爛船也有三斤釘。我怎麼也不會少了你的吃穿,更不會少了你的嫁妝”

冬紅臉一下子通紅。

秋紅幫她說了一門事,過了年她就要出嫁了。

小丫鬟夏紅就在一旁捂了嘴笑。

秋紅佯怒地打了她一巴掌:“還不去幫姨娘把線分出來只知道傻頭傻腦地杵在這裡”

夏紅笑着躲開,脆生生地說了句“姨娘我去繡花了”,就一溜煙地跑了。

文姨娘直笑。

冬紅就討好地道:“姨娘的這枇杷繡得可真好”

文姨娘望着手裡綉了快半年的帕子,不由皺了皺眉:“我看夫人很輕鬆的樣子,怎麼到了我手裡,就這麼難呢?”然後嘀咕道,“現在大小姐也嫁了,生意也沒了,銀子也還給了文家,我再也沒有了牽掛,又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了,可以過些繡花養鳥的悠閑日子了......”說著,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床角掛着的香囊上。

那裡面藏着當年她北上時母親給她的三萬兩銀票。

這些年她吃穿都在徐府,利滾利,應該有三萬三千兩銀子吧?

過幾天得想個法子把利錢兌出來。不然時間長了,錢莊當成死帳處置了可就麻煩了。到時候要到官府的寫保書,豈不就暴露了?以徐令宜的性格,到時候肯定會懷疑她偷偷留了三萬兩銀子。

她可不想讓母親關心被人這樣的曲解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頭痛起來。

思來想去,文姨娘派夏紅打聽徐嗣勤什麼時候給兒子做滿月禮:“......到時候全家都會去三井胡同吃喜酒。到時候只說銀子沒了要去兌......”

文姨娘在心裡盤算着。

十一娘卻有些吃驚望着戰戰兢兢地立在她面前的管事媽媽。

“這樣說來,從下個月開始,我們就不用再往大覺寺送香油錢了?”

管事媽媽有些惶恐地點頭,用眼角偷偷打量十一娘的神色:“說鏡空師傅,不,楊姨娘正式拜在了大覺寺主持門下做了關門弟子,以後就是大覺寺的人了。用不着我們家供養了”

楊氏,果然在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頑強地生存下去

十一娘點了點頭,讓竺香拿了對牌給那婆子,去司房把楊氏的香油錢勾了。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徐令宜。

徐令宜只是點了點頭,說起三井胡同那邊的滿月禮來:“到時候人多口雜,不比在家裡,你別讓謹哥兒離開你的眼睛。萬事小心一點總不為錯。”

這還是謹哥兒第一次出門喝喜酒。

“侯爺放心,”十一娘笑道,“妾身會好好照顧謹哥兒的。”

到了去三井胡同吃喜酒的那一天,十一娘一直沒有忘謹哥兒離開自己的視線,反而是徐嗣諄和徐嗣誡,兩人形影不離,一會兒跑到前面去看前面吃席的人,一會跑到內院在打牌的花廳亂竄。

還發身邊的媽媽、婆子都一直跟着,讓十一娘放心了不少。

到了下午,德音班的人來唱堂會。

徐嗣諄拉了徐嗣誡去看戲:“......等會我們去後台。那裡還有大刀,長槍”

徐嗣誡很欽佩地望着徐嗣諄:“四哥怎麼知道後台有大刀,有長槍”

徐嗣諄很細心地跟徐嗣誡解釋:“上次我跟着父親到竇閣老家吃喜酒,韓建告訴我的。他說,他們家唱堂會的時候,他就常常跑到後台去玩。還可以耍大刀”

“韓建是誰嗎?”徐嗣誡好奇地道。

“他父親是工部的一個侍郎。”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唱堂會正院去,“和竇凈玩得很好。王允也認識他。”說到這裡,他“哦”了一聲,道,“王允你還記得嗎?”

徐嗣誡點頭:“王勵王大人的兒子。”

“五弟的記性好好啊”徐嗣諄笑道,“難道先生教吹笛子,我還只停留表面,五弟已經會吹曲子了”

徐嗣誡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戈陽腔那獨有的鏗鏘聲越來越大地傳到耳朵里。

兩人個小傢伙興奮起來,在東廂房前的美人倚擁了一個位置,津津有味地聽起戲來。

方氏把十一娘帶到自己的暖閣:“四嬸嬸,您先將就着歇一歇。”

三井胡同的宅子太小,在正院前搭了個檯子唱堂會,鑼鼓一開始,整屋都聽得見。謹哥兒習慣了睡午覺,聽到很煩躁,午覺沒睡好,下午有點吵。方氏就給十一娘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十一娘把兒子放在炕上。

謹哥兒卻立刻睜了眼睛。

“娘”伸了手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現在抱他已經很吃力了。

她想了想,索性脫鞋上炕,半摟了謹哥兒。

謹哥兒在母親的懷裡,又沉沉地睡著了。

方氏看着就鬆了口氣。

“客人這麼多,你才剛滿月,快去歇會吧”十一娘輕聲道。

方氏笑道:“沒事,孩子有乳娘幫着帶,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

兩人正說著,外面傳來喧嘩聲。

方氏忙起身去看,很快帶了徐嗣諄的貼身小廝王樹進來。

“夫人,”王樹臉色煞白,人像篩糠似的的,“四少爺和五少爺都不見了”

先貼個草稿,明天再改錯字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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