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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謹哥兒和詵哥兒異口同聲地道,“我們沒什麼事!”語氣有些急。

龐師傅不解地打量了兩人半晌,見兩人的確是照着他說的規規矩矩地在那裡蹲馬步,滿意地點了點頭。

卯正三刻,謹哥兒從秀木院出來,拐去了白總管那裡。

“白總管,白總管,你最怕什麼?”

他的眼睛亮晶晶,看上十分可愛,白總管不由微微一笑:“六少爺可有什麼事?”

“沒有,沒有!”謹哥兒笑吟吟地擺着手,“我最害飛蛾。所以想問問白總管最怕什麼?”

童言童語的,讓白總管呵呵笑起來。

他正和司房、回事處的大總事商量事——m每年的七月,徐府各地的大掌柜都要回府對帳。白總管除了要督促司房的管事及時把半年的帳目清算出來,還要和回事處的管事一起安排好這些大掌柜的食宿出行儘管這樣,白總管還是想了想,道:“我小時候最怕蜘蛛了。怕被它們的蛛網給纏住,像飛蛾一樣出不來了!”

謹哥兒大喜,笑眯眯地向白總管道了謝,朝往內院跑去。

白總管笑望着他歡快的背景消失在抄走游廊上,這才轉身回了屋。

謹哥兒剛進了垂huā門,詵哥兒從一旁的石榴樹後竄了出來。

“問着了嗎?”他神色有些急切,“白總管怕什麼?”

“怕蜘蛛!”謹哥兒得意洋洋地道。

詵哥兒鬆了口氣:“那就好。後huā園裡有很多蜘蛛。”

謹哥兒就低聲交待他:“我下午要描紅,你記得帶了黃小毛幾個去捉蜘蛛。”

“你放心好了!”詵哥兒得挺直了身子,“我把我那個掐絲琺琅的匣子帶上”裝一匣子。我就不信他不怕!”

第二天,龐師傅像往常一樣,在蹲着馬步的孩子們間走了一圈。

不管是年齡最大的黃小毛還是年紀最小的七少爺”表情認真,身姿穩健,個個都有板有眼的。

他不由暗暗點頭。

接過小廝遞上的茶盅,心情愉快地就要坐下。

身邊的小廝突然驚呼一聲。

龐師傅動作迅捷如閃電般地轉過身去。

黑漆太師椅上,有十幾隻指甲蓋大小的蜘蛛在那裡爬來爬去的。

怎麼突然有這麼多的蜘蛛。

龐師傅皺了皺眉頭,衣袖一揮,蜘蛛都掃在了地上。他正平八穩地坐了下去,拿起茶蓋輕輕地拂了拂浮在上面的茶葉,輕輕地啜了一口。

色澤翠綠,香氣濃郁,甘醇爽口。

不慚是上貢的西湖龍井。

說起來,侯爺雖然看上去威嚴冷峻,為人卻十分豪爽,待他也十分尊重。要不然,他一個沒有功名的白丁,在府里教少爺拳腳功夫詩口飯吃的人,宮裡賞了茶葉下來,憑什麼也分了一包。

他好好把六少爺教出了師,也就算是報答了林大爺和侯爺的知遇之恩了。

想到這裡”龐師傅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可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就成了一種十分享受的表情。

謹哥兒和詵哥兒眼角的餘光絞在了一起。謹哥兒就朝着詵哥兒點了點頭。

晚上,龐師傅和剛認識的那個擅長內家功夫的護院喝得有些醉回到秀木院。

明月高照,清風徐來,他倒頭就躺在了床上。

有肉肉的東西在他腿上蠕動。

他嚇了一大跳。忙坐起身來。就看見被子里爬出幾隻老鼠。

“怎麼回事?”龐師傅大聲喊着小廝。

小廝正提了個裝滿水的木桶走進來,看見有老鼠竄到了自己的身邊,尖叫一聲,滿桶的水撤了一地。

兩個人找了半夜的老鼠,還好除了那幾隻逃竄的老鼠,並沒有發現鼠窩。

剛蓋的房子,還有些野。屋裡又有甜食。老鼠可能是聞到了氣味,跑來偷食吃了。

龐師傅鬆了口氣,胡亂洗漱了一番歇下。第二天天沒亮起來,洗了個冷水臉,又恢復原來的神采奕奕。

回到屋裡,又發現一屋的蟑螂。

六月正是百蟲出沒時。

龐師傅讓小廝去找白總管要了些雄黃灑在屋前屋後。

“怎麼辦?”兄弟兩托腮並坐在青石台階上,詵哥眼巴巴地望着謹哥兒”“龐師傅竟然什麼也不怕!”

謹哥兒也沒有想到。他苦着臉:“你讓我想想!”

詵哥兒不敢做聲,無聊盯着一旁的香樟樹。

耳邊傳來十一娘柔美的聲音:“你們兩個不好好在屋裡歇午覺”在這裡做什麼?”

“娘!”謹哥兒心裡一緊,掩飾什麼般”誇張地撲到了十一娘的懷裡,“屋裡熱,我們睡不着!”

詵哥兒聽着一個激靈,立刻跑過去抱了十一娘的胳膊:“四伯母,天氣好熱啊!”

十一娘笑着抱了兩個孩子,吩咐身後的琥珀:“讓小廝再搬塊冰放到謹哥兒屋裡!”然後牽了謹哥兒和詵哥兒的手往屋裡去,“快去睡午覺,不然下午沒精神描紅了!”

兩人點頭如啄哦燈huā匆匆走了過來:“夫人,威北侯突然去逝了。侯爺讓小的來稟夫人一聲。讓夫人換件衣裳,快過,去看看。侯爺己經先過去了。“十一娘很是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是怎麼去的?”

兩家住隔壁,威北侯去逝,搭喪棚、換白幛,怎麼也能聽到些響動才是。不聲不響的”突然接了報喪不說,端午節的時候,威北侯還請了徐令宜過去喝酒,徐令宜回來還直呼“姜還是老的辣......”

“回事處並沒有得到報喪。”燈huā極其機敏,口齒伶俐地道,“是威北侯世子爺派身邊的小廝來報的信。聽那口氣,威北侯和世了爺正一起用午膳,威北侯突然倒在了桌子上的。等太醫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也就是說”剛剛去世。

按道理,家裡有人去世了,是應該選吉日報喪的。不過,他們家和林家是近鄰也是姻親,林家提前來給他們報喪,也說得過去。

十一娘思付着,囑咐紅玟和阿金照顧謹哥兒和詵哥兒,進屋換了件縹色雲玟的褙子,卸了珠釵,稟了太夫人,帶着琥珀去了威北侯府。

林家才剛開始搭喪棚、掛白幢。

林大奶奶貼身的媽媽在垂huā門前等她。她的馬車剛剛停下,那媽媽就殷勤地上前扶了十一娘下車”低聲道:“我們家奶奶請夫人到小huā廳里留一步!”

十一娘見那媽媽還沒有換衣裳,不由暗暗吃驚。等到了小huā廳,丫鬟剛上了茶點,林大奶奶就一陣風似地颳了進來。

“你可來了。正好幫我壓壓陣。”她的臉色很差,也沒有換衣裳,拉着十一娘就往林夫人屋裡去,“爹爹是和世子爺用午膳的時候去的,我那幾個小叔子非說是爹爹是世子爺氣死的。”說著,眼睛一紅,“幾個人正在前面鬧騰呢!”

十一娘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林大奶奶忿忿然道:“能把世子爺拉下來固然好,如果拉不下來,也要潑我們一身髒水!”

這是林家的內務,但徐令宜吩咐小廝帶信讓她過來,肯定已有打算。

十一娘靜下心來,和林大奶奶進了林夫人的內室。

亥初”十一娘和徐令宜才從威北侯府回來。

“我總算知道什麼叫顛倒黑白、強詞奪理、胡說八道、蠻橫無理!”十一娘前世是律師,可想到剛才林大奶奶幾個妯娌,也不得不感嘆一番。

徐令宜何嘗不知道。

“我們和林大奶奶中間還有個大姑爺。”他苦笑,“何況林大奶奶他們佔著道理。怎麼也要幫襯幫襯。”

這樣對貞姐兒和徐家都好。

十一娘就問:“我們明天還過不過去?”

“看情況吧!”徐令宜道,“我們已經表明了立場。”又道,“林家還有太夫人呢!太夫人怎麼也不會讓家裡亂起來被人看笑話的!”

十一娘點了點頭,去看了謹哥兒。

謹哥兒早已歇了。雖然有阿金在一旁打扇,還是滿頭的汗。

十一娘幫謹哥兒擦了汗,親了親兒芋的小臉,這才回了屋。

“謹哥兒睡了?”徐令宜從凈房出來”已經換了件淞江三棱布的中衣,“他這些日子的功課怎樣?”

“這才三、四個月。”十一娘笑道,“侯爺也太急了點!”

徐令宜也曬笑,拿了扇子:“快睡吧!天氣熱,我幫你打打扇!”

“侯爺也累了一天”,十一娘笑着去拿他手裡的扇子,“妾身幫侯爺打扇吧!”

徐令宜按了她:“別羅羅嗦嗦的,快睡吧!”

風裡夾着冰塊的涼意吹在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娘翻了個身,握了徐令宜的手,閉上眼睛,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問問趙先生謹哥兒的功課,很快就睡著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接下來的幾天,十一娘和徐令宜都在忙林家的事一——三天後,林家報了喪。但林夫人並沒有能壓制住幾個兒子”幾個兒子各正為政,家裡亂糟糟的,倒茶的丫鬟被叫去掃地,敲雲板的被叫去迎客......那些弔喪的看着情況不對,有的在靈前上了香就打道回府,有些和徐家相熟的,拐了個彎到徐家來落腳。徐令宜帶着徐嗣諄在外院招待客人,十一娘就在內院安置女眷,聽她們說著林家的八卦。其間邵家的人進京奔喪來拜訪徐令宜,慧姐兒帶貞姐兒給太夫人、十一娘等做的鞋襪來給十一娘問安。直到過了威北侯爺的頭七,倆口子才算消停下來。

林大奶奶帶了禮品親自上門道謝:“多虧有侯爺和你幫忙!本應該好好謝謝你們。只是如今我們家要守孝,只有等出了孝再說了。”

“大家親戚一場,姐姐就不要和我客氣了。”兩人說了會話,去給太夫人問了安。林大奶奶不便久留,十一娘送她去了垂huā門。

長安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顧不得十一娘在送客,大聲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龐師傅要打六少爺和七少爺的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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